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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我让胖丫叫来了老扁担。
老扁担上到了我们八楼。
我把房门敞开,让他门已把书报杂志统统搬出来过秤。
书报杂志一一都搬出来了,沉重的几大捆。
面对这么多书报杂志,老扁担禁不住面有喜色,一面打包加固,一面期期艾艾地说:“怎么过秤哩。
怎么过秤哩。”
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对我说:“老板,我要用你家的秤。”
我说:“我家哪里有这么大的秤?你不是有秤吗?”
老扁担坦白地说:“我是七两秤。”
闷了一会儿,又说:“现在都是七两秤。
我无办法的。”
我说:“七两就七两吧。
现在连卖秤都卖这样的秤,我们有什么办法。”
老扁担一一地称过,然后计算,付钱,他认真给我计算了一遍,说:“老板再计算一遍,看对不对?我是按一斤计算的。”
我没有再计算一遍。
我知道没有这个必要。
老扁担已经把事情做得十分公道了。
老扁担显然十分在意自己是否公道。
一个破烂,把一点小生意,做得这么恭敬郑重,小心谨慎,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何况我暗暗喜欢老扁担对于书报杂志的态度,他不像其他破烂那样,把过了秤的书报杂志,随意踏踩,撕扯,窝卷,尽往编织袋里乱填乱塞;老扁担待书报杂志不像是待破烂,当是有用的物品,他要一堆堆摞齐,码平,捆好,再往箩筐里齐整地放;我便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一份对于文字的尊敬,我便也要尊敬人家。
于是我告诉老扁担,以后我家的破烂,都是他的了。
至少一两个月,要出一次书报杂志的。
老扁担再一次面露喜色,说:“谢谢老板。”
当晚,聂文彦就敲了我家的门,找我谈话。
聂文彦说:“你把破烂卖给老扁担了?”
聂文彦说着就激动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
聂文彦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聂文彦说:“这些人怎么可以信任?一个农民工人室杀人,抢劫了四十二块钱,今天的晚报你可看了?仅仅四十二块钱,就可以把人杀了。
现在的人,还有什么道德良心可言?现在知识分子,教授专家,也就是那德性,还谈这些没有文化的农民工?”
聂文彦说:“我们是这样的好邻居,我还是有责任提醒你。
不管怎么样,我是坚决不和老扁担打交道的。
我坚决不再允许任何农民工接近我的家门!”
我一个字都没有说,惟有流露歉意。
老扁担接近我家,也就等于接近了聂文彦家,我非常抱歉。
我却又觉得无法应答聂文彦质问;虽是平常琐事,也无从交流。
有时候,人对面相坐,双目相看,忽然就相隔河汉,想敷衍都难,真是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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