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之炼狱,乙之天堂(2)
赵西音脑子里天人交战,数度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拿起看个究竟。
最后狠狠掐了把自己,才断了这念想。
周启深在卧室,电话是打给秘书的。
周伯宁对这小区不熟,估计下了楼也不知道往哪儿走。
周启深交待了几句,倒没忘记善后。
他出来,往沙上重重一坐,仰着头,靠着座背,姿势不够笔挺,跟软泥似的陷进去。
周启深盯着天花板,眼睫一眨不眨,俊朗之余,竟多了几分草木萧疏的落寞。
静坐片刻,周启深侧过头,“我看看。”
赵西音下意识地把手往后收,但不敌男人的力气,他坐近,握住了她的小手臂。
周伯宁推了她一把,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个指印。
赵西音挣了下,说:“我没事。”
周启深不说话,只用自己的指腹轻轻贴在上面,似有似无地抚触,隐忍不,温情脉脉。
他低了低头,语气多了自责与自卑,“好像我总在跟你说‘对不起’,这么多年了,再多的的‘对不起’,还是一遍遍地伤害了你。”
赵西音把手收回来,被他触过的地方像撕开的暖手贴,一点点热,烫。
她没说话,不敢说话。
周启深太符合“苦命”
这个定义,他的童年是在无尽的烟酒打骂里度过,他的少年时期亦没有光热,十年寒窗取功名的出路也被他父亲生生断送。
他的青年,是鞍马去孤城的别无选择。
他今日意气风,风生水起,那是早就在没人的地方,把生活给的烧铁自己嚼碎了,硬生生地吞下去。
那些铁屑碎末沉淀在心底,是他骨子深处最敏感的自卑。
赵西音太明白了,这种自卑是一生创痛,三言两语根本是隔靴搔痒。
周启深喉结滚了滚,然后用了甩了甩头。
他微弯腰,从桌上一堆药盒里随便找出两种,名字都不看,反正都是止痛的。
瓶盖旋开刚要倒。
赵西音忽地出声:“周启深。”
倒药的动作停住。
“赵老师总说你不穿秋裤,你为什么骗他呢?”
周启深皱了皱眉,“我没有骗他。”
“你明明穿秋裤的,浅灰色,还加绒。”
注意力转移,止痛药不知不觉给放了回去。
周启深看着她,唇紧抿,认认真真道:“我没有这样的裤子。”
赵西音眼睛微微弯着,就这么看着。
“不信你现在去衣柜找,找出一条我马上把它吃了。”
周启深特严肃,好像穿秋裤这件事对他是极大侮辱似的,“我从不骗爸,他要不信,今年冬天我能当面脱给他看。”
那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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