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同鹤笑而不语。
…………
是夜,无星无月,夜色暗沉。
吴同鹤走过长长的回廊,靠近最里头一间书房。
房里点着灯笼,昏黄的灯火透过窗纱,笼下一地慵懒的浅黄光晕。
头戴草帽,身着夹袄的随从拦下吴同鹤,“夜已深了。”
吴同鹤拿出一叠纸,道:“不敢打扰大人休息,烦请代为转交。”
随从没有接,进房去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房门吱嘎一声大开,随从在里面道:“请进。”
吴同鹤轻咳两声,紧张地整了整衣冠,确认没有失礼之处,才低着头走近书房。
书房布置得很简单,书架书桌案几椅榻,没有陈设玩器古董,只供了一只细颈瓶,瓶里一捧应季鲜花。
一星如豆灯火摇曳,暗夜中花朵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桌旁一人正伏案书写,灯光打在那张俊逸清秀的脸孔上。
灯下看人,愈显他眉目如画,气质出尘。
“我已罢官归乡,以后不必尊称大人。”
男人没有抬头,淡淡道。
吴同鹤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答应一声,奉上手抄的各份试卷,“这是新生中排名前五的学子所作,我一一看过,还算能入眼。”
崔南轩嗯一声,停笔,接过考卷,“谁排第一?”
“傅云和苏桐并列第一,赵琪第三,钟天禄第四,袁三第五……”
“并列第一?书院建立以来,还从未有过。
倒是奇了。”
崔南轩慢慢翻看考卷,动作不疾不徐,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他不说话,吴同鹤亦不敢随便张口,站在书桌前默默等待。
不知是不是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内容,崔南轩挑了挑眉,手指点一点纸上一排字。
“这个傅云,就是二姐说的傅家小相公?”
“正是。”
吴同鹤低着头道,“那日救起二姐和琴姐的傅小相公就是傅云没错,我事后找人打听过,傅云送他妹妹前去长春观求医,停泊在渡口时看到二姐和琴姐落水,立刻派家仆救起母女,还以金银衣帛相赠,事后也不要二姐的酬谢。
这后生人品端正,文采过人,难得还是个古道热肠之人,实在难得……”
崔南轩听他滔滔不绝,不置一词,待他说完,问:“见过?”
吴同鹤笑了笑,“见过几次,生得俊秀,眉宇间透着股英气,就是年纪尚小,不知以后如何。”
烛花突然发出一声爆响,灯火颤动了两下,继续燃烧。
崔南轩沉默一阵,撇下纸张,“赵琪和钟天禄就不必理会了。”
赵琪是赵家人,钟天禄姓钟,料想也出身富贵,都不合适。
吴同鹤会意,应了一声。
他转身要走,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发问:“您……果真会来书院讲学?”
“罢官归乡,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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