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欢歪着头,点了点,右手很快捉了他。
“你的手比哥哥的还有力呢。”
江淮微笑道,“听你林姐姐说,你写得一手好字,对不对?哥哥可不行,写字歪七扭八的,可丑了。”
书俏走近他们,蹲下身道:“欢欢,你是不是很喜欢作曲家江淮的音乐?这个哥哥就是江淮呀。”
宁欢欢瞪大了眼睛:“噗(不)会吧……”
“他哪点不像作曲家了?”
书俏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江淮是坐轮椅的吗?”
宁欢欢咧嘴笑道:“兹(知)道哈,网桑(上)写了。
就四(是)、米(没)想到哥哥那么‘苏艾(帅)’。”
书俏止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江淮的红脸道:“你看你看,把你哥哥乐的,都脸红了。”
于是,江淮的脸就更红了。
笑闹过之后,书俏正了颜色,向宁欢欢问道:“欢欢,如果你是不想去姐姐的康复院治疗,你可以换一家继续复健,可是,姐姐不希望你就此放弃让自己身体变得更好的机会。
欢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姐姐不想骗你,也许复健不能让你恢复健康,可至少会让你的身体减少痉挛,防止萎缩,你会生活得比较有质量,现在,你告诉姐姐,你还要不要继续复健?”
宁欢欢的瞳仁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我叮(听)、妈妈的,我先、回房……”
书俏还想劝,却被江淮的一个眼神劝止了。
书俏推着宁欢欢回了卧室,江淮紧随其后也跟进来。
“我和欢欢坐会儿,你和她妈妈好好聊聊吧。”
江淮扬起头,对她小声说道。
林书俏思忖了一下,这样的安排挺合理。
有些话,当着欢欢的面,兴许宁妈妈并不方便张口。
“林院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特失职的母亲?”
宁妈妈幽幽地看着书俏,声音轻颤。
“我更愿意相信,您很不容易。”
书俏坐回沙发,很真诚地回答道。
“说起来,我和她爸也算尽力了吧。”
宁妈妈点头,眼神却有些空洞麻木,“生下欢欢的头两年,我和他爸爸几乎每天都会哭,有时候是抱头痛哭,有时候是各自偷偷地哭,哭肿了眼睛,第二天继续上班。
后来,眼泪不知怎么就干了,心里想着的就只有挣钱养家,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没有钱,一个重残孩子会过得有多惨!
为了欢欢,我们连二胎都没敢要,一心打拼着事业,心里却空落落的,总觉得……就算自己一切做的再好也都没有意义!
因为一个没有健康孩子的家庭是谈不上未来的,那么今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麻痹自己。
一家人就像生活在一个无底深渊里,不管再怎么爬也爬不出那个洞口。
不怕你笑话,我和她爸最享受的时间就是在单位的八小时,只有那段远离家的时间,才是我们喘息的时间。
我们可以暂时忘了自己不是一个残疾孩子的父母,可以假装自己很成功。
林院长,你大可以笑话我们的虚荣,指责我们的自私,可我们……我们真的需要喘口气,让我们不至于被这没有尽头的牢狱生涯逼疯!”
“牢狱?”
书俏体味着这两个沉重的字眼,无法反驳也无法劝说。
宁妈妈苦笑道:“如果说,欢欢是身体被残疾禁锢的话,我和她爸爸就是精神上陪她一起坐牢的人——无期徒刑,到老到死。”
书俏走上前,低下腰轻轻拍了拍宁欢欢的妈妈。
对方抬眼看她,却被她的胳膊紧了紧,温柔地环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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