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何爱卿已交接完刺史一职,如今既已在京师,便留于京都任职吧……”
我转向简拾遗,“简相,举贤不避亲,你自己的门生如何安排?”
简拾遗似早已料到有这一问,当即答道:“近来三省六部皆无空缺,唯京兆府有少尹一缺……何解忧初来京师,臣以为从京兆府着手,再好不过……”
我沉吟良久,也只得点了头……
何解忧没任何异议,欣然领职……
下朝后回府,我在园中散步,果然没多时,小厮来报,何解忧求见……终于等来了未来驸马,我强作淡定,不慌不忙前往前厅……刚走到荷花池,小厮又来报,前驸马宋公子请罪来了……
“不必了,叫他回去……”
我随口应付道……
“宋公子说见不到公主,他就睡在公主府门口……”
我担心他又做出诸如袒胸等出格举动,只得道:“放他进来,先候着……”
小厮传话去了……我对着荷池再看了遍发髻上新簪的珠花,忽觉这种顾水照影的形容实在已不大合适我这种年龄,便又生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惆怅……正惆怅着,忽见一个背着柴禾的壮丁直直奔了过来……我惆怅的时候不大喜欢有人打扰,便随手指了厨房的方向,“送柴的,往那边去……”
他却丝毫没有走错路的觉悟,依旧直直奔我而来……
“本宫说了,厨房在那边!”
我无奈再指了指……
“公主!
我不是送柴的!”
他一阵风般奔来,刹步到我跟前,双目炯炯望到我脸上……
我便定睛看了他一眼,随后惊讶道:“宋公子?”
“是我!”
宋茂才公子整了整背上的柴禾,伸袖子抹去额头黑色汗水,欣喜道,“公主总算认出我来了……”
我愈发诧异,“可是你背来柴禾作甚?”
宋茂才正色,退后三步,一甩深衣前摆,跪了下来,郑重道:“公主,宋某负荆请罪来了!”
说罢,伏地叩拜,背上横放着的荆条捆作一团遮盖下来,倒是比他身形还要大……
我依旧惊讶,“啊?哪里如此严重,再说,你请什么罪?”
他直起腰,面色沉痛道:“当年我辜负了公主,害得你春闺寂寞,这是何等有违人伦的大罪,每思及此都痛不欲生!
因此我决定用自己后半生来补偿公主!”
这话听着比较严重,“怎么补偿?”
负着荆条的宋茂才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扭过头道:“公主要怎样便怎样,我绝不反抗……”
我沉吟道:“那个,宋公子,我实则没怎么怪你……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先皇实不该将婚事强加于你……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两家也不该别别扭扭这么多年……令尊因这门婚事丢了官,宋家家道中落,也都是我害的,我才当请罪才是……公子你负荆前来,我已十分感动了……”
“公主!”
宋茂才膝行过来,两手攀在了我裙摆上,紧紧攥着依偎哭泣,“我爹爹这些年受了旁人多少白眼,世态炎凉,从前的亲眷也都只会落井下石,可这都是我害的呀,哪里是公主的错!
可是你这样说,我还是很感动的,我家老爹受了气就揍我,说我是败家子,连累他得罪了皇家……我被揍得多了,这才看透人情冷暖,流连青楼妓馆,看上那花魁……谁知那花魁也伤了我的心,我真是万念俱灰……却没想到与公主一见如故……我堂姐说,真爱都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一旦出现了,就要紧紧攥在手里,捏成灰也不能让他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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