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康不赞同地看着他。
“烟花之地未必就藏污纳垢,若我不曾踏足明月楼,又怎么能听到那般诗句?”
向秀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微微一笑,缓缓念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老师觉得如何?”
“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
司马康身子一震,细细咀嚼这最后一句,只觉得口齿生香:“妙啊,宛若天成。”
“这首词是双双姑娘传唱开来的,但作词的却不是她。”
向秀道:“写出这首词的人,同我们白鹿书院还有一段缘分。”
司马康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人?”
向秀曲起左腿,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颌轻笑道:“正是林可,林梅素。”
司马康微怔:“是他……一个武夫,如何写的出这样的诗词来?”
向秀笑了一笑,温声道:“老师只凭流言,便对他下了断言,是否有些偏颇了?林梅素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能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世道挣出一条活路来,我倒是颇敬佩他的。
况且能写出这么一首词来,想来他也不会是个俗人。
老师不想见他,我倒是想见一见的。”
司马康对林可也确实有些好奇。
向秀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道:“也罢,你明日派人去小谢府,拿我的帖子请他过来一趟吧。”
为与总督府相区别,天水城中的人便称谢中奇的府邸为小谢府。
向秀却道:“明日怕是不行。
我听闻,后日林梅素便要启程,押送粮草前往琼山县,大抵是要留在府里做些准备的。”
“押送粮草,这么说,谢总督封了他运粮官?”
司马康闻言,一边摸着垂到胸口的胡子,一边若有所思道:“虽不入流,但至少是个官职。
年前谢总督祭祖时,一反常态地带上了谢大公子。
谢大公子虽身有残疾,但毕竟是嫡长子,又新立了功……看来,天水城里的风向或许要变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
向秀敛起笑意,目光穿过院中萧疏的枯枝,微微叹息道:“只是这天水城,接下来怕是要乱一阵了。”
他们所谈论的林可,此时正忧心忡忡地盯着一幅简陋至极的地图看,这是谢中奇从总督府好不容易借出来的。
琼山县说是地处山南,其实离长莱也不远了。
那群北齐鞑子没能攻破长莱,又不甘愿空手离开,便转道去了琼山。
琼山县一天就被攻破,虽说北齐人不敢久留,只在县城里呆了半日。
可被这群强盗烧杀抢掠了一番后,琼山仍是损失惨重,尸横遍野。
县令当天便上吊自尽,如今主事的是县丞。
那县丞写了一封信来,加急送到天水,道县里粮草尽乏,也不敢多要,只求总督大人尽快送五百石粮食应急。
这事本来是轮不到林可的,然而谢中士却在谢雁城面前极力推荐他,很是诚恳地说他赤心报国,是可造之材。
谢中士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对自己的长兄,永远都顶着一张恭谨的面具。
有时谢雁城责骂谢中奇,他还会帮着转圜几句。
因此谢雁城不疑有他,只道谢中士是为了嫡兄,才想着要拉林可一把。
谢中奇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说多了谢雁城也只觉得他不识抬举。
此事便在谢中士的坚持下定了下来,谢中奇没有办法,只能先行回府,找林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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