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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从那时开始,郑训渐渐变得孤傲沉默起来。
妻儿相继离开,书楼便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那时候郑家虽也有藏书,合起来也不过三五千之数,自从郑训把全副精力都投在了藏书上,书楼中藏书日益丰厚。
彼时郑训也才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每天到晚要么沉浸在书楼,要么流连于书肆,为了一本爱书,能豪掷千金。
到得如今,郑家祖上流传的田产都被他卖了个精光,全都换成了藏书,而世代居住的郑府也被拆了个七零八落,除了这座书楼和赖以藏身的五间小屋外,全都卖了。
家里的仆从当然也走了个干净,除了这小童日常打理外,再无旁人在此。
如此耗资买书,短短七八年内,郑家的藏书便由七八千迅速涨到了六七万,而且其中多有珍本孤本,价值千金。
如今的郑家藏书巨富,那破旧书楼里藏着的书惹了不少人垂涎。
可郑训却是个钻在书眼儿里的老书虫,把家产变卖殆尽后已然没了守护这无价珍宝的能力,招来薛万荣的觊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然,关于薛万荣的事情沈平提得比较隐晦。
但端王殿下目光何等锐利,见惯了各种强取豪夺,自然也晓得郑家的藏书于薛万荣而言,就是一块摆在那里无人守护的肥肉。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郑训得了小童的禀报,已经进门来了。
他身上穿得简朴,一袭青布衣衫半新不旧,因为身边没有女人打理,衣衫上褶皱甚多。
他的形容也颇憔悴,加上刚才在书楼里撒石灰时衣衫上沾了些,看着身甚为潦倒。
“沈老弟,小阿妱!”
郑训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眼徐琰,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是徐公子。”
沈平连忙起身介绍,“京城来的,听说你这里藏了好书,想来看看。”
郑训似乎对此十分敏感,听说人家是奔着藏书而来,登时现出戒备之色,沈平只好笑道:“先生放心,徐公子为人光明磊落,确实只是想看看藏书。”
旁边沈妱也印证一般点头,“这位可是良家子弟,仰慕先生藏书之名才来的,跟我一样,想在先生这里取经学习呢。”
郑训这才放心,道:“既然如此,徐公子就请坐吧。
嗐,薛万荣那老东西不死心,我现在见着生人就怕。
沈老弟别是来帮他做说客的吧?”
沈平早已习惯了他这直来直去的风格,便道:“小弟也是藏书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等为虎作伥之事。”
旁边徐琰便开口问道:“先生所说的薛万荣,就是这武川的学政?”
郑训多年不与外人来往应酬,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加上他被薛万荣逼得狠了,一肚子的怨愤,闻言便道:“可不就是那狗东西!”
“狗东西”
二字从这个酷嗜藏书的文人口中吐出来,着实叫徐琰惊讶。
那小童奉上从外买来的果菜酒点,四个人便围桌而坐,就着酒菜闲谈。
沈妱跟着沈平来过这里不下数十次,且又视郑训为师,听他们谈及藏书的事情,自然洗耳恭听。
她是晚辈,便不时为三人添酒,外头雨声淅淅沥沥的渐渐大起来,打在院里芭蕉叶上的时候抑扬顿挫。
这样的天气里把酒说话,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沈平和郑训都是老书虫,一旦说起藏书上的事情来,那是能连着说上十天十夜的。
徐琰倒也有耐心,不时会抓住话头插问几句关于薛万荣的事情,郑训便也不隐瞒,将郑训从去年初开始的种种恶行都说了,愤然道:“那狗东西品行败坏,他也配拿到这些书?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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