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依旧十分热闹,倪倪吃过几口千辛万苦买来的饭菜又觉得腻,不知从哪翻出一盘大富翁,拉着纯粹和淇奥一起玩,顺带捎上了叶良辰。
这其实是四个孩子最后一回聚在一起玩儿,往后一走一退一死一散,像熟透了的豆荚迸开炸裂,四面八方竟散了个乱七八糟。
此时纯粹有点儿心不在焉,她还在为刚才刘淇奥的举动惴惴不安。
在纯粹的印象里,刘淇奥不是个“主动”
的人——这个“主动”
,指的是与外界进行主动交集。
纯粹刚来家里那会儿,刘淇奥还经常过来玩。
有一回他们闲聊时,纯粹问起来:“淇奥哥,你的名字在《诗经》里应该念作【奇玉】,为什么大家却念作【奇傲】?”
刘淇奥笑道:“一直是这么叫的,大家习惯了,再纠正反而奇怪。
再说,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出自《诗经》。”
“那是…出自哪里?”
刘淇奥摇一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碰巧。”
那为什么不问问刘叔叔或者张阿姨呢?
可纯粹没再问下去。
尽管刘淇奥脾气好,纯粹却觉得那属于人家自己的私事,继续追问多显得自己多事。
可是淇奥哥就没问过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尽管是养子,可他跟养父母的关系真这么淡薄?他也真的并不介意别人念错自己的名字,也不介意叶良辰给他起土里土气的外号——“刘巧”
——有时候甚至倪倪都跟着这样叫。
纯粹觉得叶良辰这么做这样很不好,可现在想来却更觉得捉摸不透刘淇奥。
还有一回,她到姥爷常去的钓鱼场(离家并不远)(她记错了,那天姥爷约了其他伯伯在别处钓鱼),冷不丁看见刘淇奥竟然在人工湖边坐着马扎支着钓竿,旁边支着他的单车。
偌大的钓鱼场只有他一个人,那时候也快傍晚了,有点儿泛红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不出几分钟,浮标一动,有鱼上钩了。
扬竿收线,一条鱼果然扑楞着被带出水面——叶纯粹这才发现他没有带鱼桶。
刘淇奥娴熟地将鱼唇从钩子上卸下来,随后一抬手,鱼又被抛回湖里去。
那时候,纯粹以为刘淇奥不忍杀生;心里再次泛起一丝崇拜的涟漪,就见一只肥猫——这片儿散养着许多猫,这只不怕人,常常横在路边或谁家院子墙头露着肚皮睡觉——晃晃悠悠走过来,刘淇奥低头看见猫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笑着说了句什么,下一条钓上来的鱼就被送给肥猫当晚餐了。
就是这样吧,他任何事儿都办得漂亮,守规矩,滴水不漏,可又有什么事情是他在乎的呢?
也正因此,上次的拒绝,和这次突如其来的带有压迫性的肢体碰触,都让纯粹觉得刘淇奥这个人——在她这个正爱胡思乱想的年纪里——有些捉摸不透、喜怒无常,甚至有些可怕。
可是别人不这么觉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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