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鲛绡入水不濡,用来切断皮肉和水的接触正合适。
她仔细衡量,那么粗的腿,包上两圈不知要多长。
龙是极聪明的,大概察觉了她的用意,既感动,又有些伤感。
它一爪托腮,转头眺望远方,想当初叱咤风云何等的猖狂,现在呢,只有一个小小鲛女陪在身边,可悲可叹。
夷波潜心编织,瑰绮的光在指尖盘旋,转腾起落间收拢、压实,成品漾漾铺展开,涤荡成云雾。
织了很久回头一顾,那庞大的身躯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奇怪的是那根玄铁的柱子,竟也跟随它的身形变成了普通大小。
她讶然停下,龙倒驴不倒架子,昂着脑袋趾高气扬,“你快看,本座可大可小,是不是神通广大?连牵制本座的枷锁都不是凡品,可见本座的厉害。
你认识这神珍吗?本座只要念起,它就随形幻化,果然好宝贝。”
看那傻鲛大眼无神,想来还是不太明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它十分耐心地告诉她,“上古神人留下两件宝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铁柱子就是紫金梁。
当初大禹治水,拿它勘测江海深浅,功成之后为防止天地相合,把这神珍立在海底。
世人有句话,说好马配好鞍,本座神通盖世无双,不用神珍,根本镇不住本座。”
它说得口沫横飞,可是鲛女一点感同身受的意思都没有,它有点不耐烦了,扭身说算了,“鲛人只知道潜织哭鼻子,神界这么高端的法器你根本不懂。”
夷波笑了笑,起身整理绡纱,牵着一端游过来,依旧不敢靠近,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怯懦地指了指,“伤口……”
龙没有搭理她,把脸别开,龙髯随波千回百转,就像它的心思一样。
她壮胆过去,一面觑眼盯着它。
刚才那些海参牡蛎肯定填不饱肚子,她离得远它没办法,一旦靠近了,万一兴起把她吃了怎么办?
手里勒紧鲛绡,她提心吊胆触了触它的后爪。
伤口周围的龙鳞已经磨得不见了,破损的地方腐肉发白,得清理一下。
她张开五指,指甲暴涨,薄如刀锋。
鲛人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种族,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这个,平时隐藏在皮下,需要自卫时才显露。
她手势轻柔,替它切开腐肉,起先好好的,忽地龙身一抽搐,大约是触痛它了,它愤然嘶吼起来,嘴张得老大,连波浪样起伏的上颚都看得一清二楚。
夷波吓得跌坐在地上,以为自己这下完了,倒还好,它冷静一下,说继续。
可是所谓的继续基本是在它的威胁下完成的,只要视线微转,就看见一个狰狞的脑袋悬在上方,时不时低头趋近,张嘴做吞吃状。
夷波手忙脚乱替它包扎妥当,打上结。
因为伤口和柱子之间有了缓冲,疼痛减轻了,龙觉得不错,心情大好,“有眼色懂分寸,果然适合当本座的仆役。”
夷波退后两丈躬身行礼,只想早点离开,根本没打算做它的手下。
好在它也不粘缠,咂咂大嘴说:“吃饱喝足,该睡一会儿了。
你回去吧,明日再来,伺候好了本座,本座大力的提拔你。”
忽然想起这个鲛人等于半哑,失望地摇摇头,“还是该学学说话,要不然怎么为本座效力?还有今天的事,不许同外人说起。
要是走露了风声……”
它扫了她的鱼尾一眼,错牙冷哼,“本座知道你的出处,到时候刮下你的油脂点灯,记住了?”
夷波诚惶诚恐,搓手说不敢,“小鲛记住了。”
苍龙满足地嗯了声,合上眼皮,再也没有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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