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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容拭了泪,又细细打量苏诲半刻,见他虽瘦削憔悴,却也称得上精神,也微微放下心来,“回公子的话,当年婢子年纪到了,三老爷想把婢子讨去做妾,婢子自是不从,险些便寻了短见。
多亏了夫人,护着婢子不提,还为婢子做主,通过娘家管事选了如今的夫君。”
她一口一个婢子,苏诲难免不自在,“姐姐早非府上丫鬟,还是你我相称罢。
令夫待你可好?”
余容爽利笑笑,“倒也谈不上好或不好,他不过一个商贾,一年到头都在外面。
家里除去我还有一个姨娘,也还算得上本分。”
“那便好……”
苏诲抿唇,掐了掐掌心,喑哑道,“不瞒余容姐姐,今日我贸然拜会,是想借些银两,他日我一定归还。”
余容见他难堪情状,心内亦是一阵酸楚,强笑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若没有夫人当日体恤,如今我早已跟着三老爷一道流徙岭南了罢?当年不是看着崔氏的面子,我又哪里能有福气去做别人家的主母?公子千万别和我见外,现下早已到了我报还夫人恩情的时候了。”
苏诲坚辞不让,“余容姐姐说的哪里话,古人言亲兄弟还需明算账,姐姐如今是一家主母,若是为了我惹来什么麻烦,坏了你夫妻情义,那我便罪无可恕了。
今日我来借银子,为解燃眉之急,他日我若想做些小本生意,麻烦姐姐的地方还多着呢。”
“哦?”
余容不由诧异,“你如今寄居何处?若是不弃,你大可住在府上,虽然比不得原先毓德坊的宅子,但好在清净……”
苏诲笑笑,“我现下住在一旧友家中,姐姐不用担心。”
想是毕竟不方便,余容也未勉强,又问道,“那此番公子要多少银两?”
想起刘缯帛所言,苏诲踟蹰道,“两贯钱?”
余容有些诧异,“就这么多?”
苏诲点头,“两贯钱足以。”
“不如我给你一两如何?两贯钱怎么能够?”
余容焦急道。
苏诲笑笑,“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家公子,不过一贫贱草民罢了。
只要开销得法,两贯钱也够我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他意已决,余容虽不忍却也不好再劝,只好拿出五贯钱塞在他手里,“你来一趟也是不易,还是多取些罢。”
苏诲笑嘻嘻地将三贯钱塞回去,“余容姐姐还是将这些银钱省着买胭脂水粉罢,我并非托大,只是如今我当真不需要这许多阿堵物。”
说着他便起身,对余容拱了拱手,“多谢余容姐姐此番相助,待我能还上了,再来寻你。”
余容阻拦不住,只好看着他身影穿过熙熙攘攘的里弄。
苏诲还未出安义坊,就见刘缯帛正靠着一棵大树站着,手执一本谷梁传。
“刘兄可是在等我?”
刘缯帛置若罔闻,口中念念有词。
苏诲立于他身后,笑道,“此公子也,其曰仲何也?疏之也。
何为疏之也?”
“是不卒者也,不疏,则无用见其不卒也。
则其卒之何也?以讥乎宣也。
其讥乎宣何也?闻大夫之丧,则去乐,卒事……”
刘缯帛不假思索,顺着往下背了下去,听苏诲大笑之声,才反应过来,苦笑道,“让苏兄见笑了。”
苏诲摆手,“经义背的如此之熟,可见还是下了苦功的。
你怎地来了?”
刘缯帛将书本仔细收好放入袖袋,才道,“你此番多半是来取银钱,我怕你一人路上遇险。”
苏诲心中一暖,却不好意思道谢,只顾左右而言他,“也罢,带我去趟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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