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接着就看到容莺打了个哈欠,浑不在意般挪了挪身子。
“这世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被踩在脚底,无论爬到哪一步,都免不了要被更高处的人踩着。
我既然无力反抗,至少还能躲着旁人的脚。”
她胡乱说完,抬眼看向窗外的垂丝海棠。
“好像雨停了。”
——
熊熊火焰吞噬着宫宇,浓烟冲天而起,四处都是梁木被焚烧时的噼啪声,坠落声,夹杂着远处嘈杂的呼喊。
耳目所闻所见都是混乱焦灼的一片,只有火光的一个人影坦然平静地站在殿内,脸上的光影随着火苗跳跃明暗交加。
“我应当是见不到他了,本来还想寻个答案,现在想想,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她对着火焰喃喃自语,也不在乎灼人的热浪,良久后才转身看向年幼的女儿。
“若你活着,每年替我折一枝绿梅吧,旁的就算了,我喜欢绿梅……”
“母妃,你去哪儿?”
容莺要跟上,却见人已经步入火焰。
忽然狂风大起,眼前的浓烟火光伴随着宫宇一起化为碎影,如果日出时的雾气一般消散。
梦醒了。
容莺怔怔地望着床帐,胸口一阵发闷,只觉脸颊冰凉一片,伸手去摸,指腹触到了湿意。
她又梦到了母妃了。
距离生母赵姬纵火身亡已过去六年,数一数,再过几日就是她的忌辰。
容莺撑起身,窗缝透进来一缕微弱的晨光。
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便披件衣裳下榻去倒了杯冷茶。
冰冷的茶水下肚,还是没能压住那些躁郁,脑海中的画面仍旧不断翻腾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梦见这些,母妃流着泪喃喃自语,说些她听不明白的话,毅然决然走向火焰的身影,直到今日是挥散不去的梦魇。
那个‘他’并不是父皇。
容莺是清楚的,母妃对待父皇从未显露过一丝情意,也不在意什么恩宠,整日里抱着琵琶唱些她听不懂的曲子,要么就是望着宫墙发呆。
最后提到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所以让她到死还在记挂。
那个人应当不是好人吧,不然母妃为什么提到他会哭得那么难过。
一声突然的猫叫打断了容莺的思绪,她看向脚边绕着她走步子的幼猫,俯身将它抱起来揉了揉。
“怎么你也醒了?”
猫在她怀里拱了拱,又叫了两声,似乎是对她的应答。
晨光熹微,侍候的宫婢也三三两两地起了。
宫婢走入寝殿见到已经穿好衣物的容莺早就习以为常,端来热水和帕子让她洗漱。
聆春在替她做妆发的时候,下意识拉开妆奁去找那支花丝镶嵌花鸟簪,而后就想起这支花鸟簪被容昕薇要去的事,不满地抿了抿唇。
容莺从铜镜中看到了她的表情,宽慰道:“物件而已,不打紧的。”
“那是殿下生母的遗物。”
容莺又劝:“睹物思人,看不见了还免得难过。”
聆春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
她时常觉得自家主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出一副安慰自己的托辞,倒是十分想得开,就连她这个下人都替她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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