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的笑容尖利,睡在座位上的人有着死去般的安详,小孩子的嘴角保持着天然的残忍,高亢地喊着话。
浅眠慢慢转动视线,寻找之前的那个男生。
额头,谁的额头;发线,谁的发线;眉梢不完结,表情复制成多份。
浅眠找来找去见不着,想要换个位置又被堵得严严实实。
突然冒出的焦急在两头扯着心脏,手腕上的脉搏留下密码,却无法解读。
直到他再次扭头看向这里。
清晰的额头和黑发,眉毛以及眼睛。
四处的清寡,组成最后一整个的熟悉。
落进池底的熟悉,从浅眠的喉咙里缓慢上浮,却在喉咙口转了几圈也摸不到出处,乱成一团。
最后顶破温度的界限,她在脸红前喊了一声:“盛夏——”
他的表情在声音触及的地方受了冲击,缓慢而又巨大地更改,临末变成一种无色的微笑,跟着回应过来:“浅眠。”
“哥哥。”
“浅眠。”
声音反复,终于彻底散开。
车厢里没有更多的空间,可车厢里还有两点,以及中间的直线。
浅眠在这里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上面皱出成花朵的脉络。
透明的蔓延,覆盖周身。
天空在车厢上碎成凌乱的几何,大地早在视线下消失,没过呼吸的血液在此和时间并列,湍急粘稠,危险的气味。
飞鸟声(2)
盛夏努力穿过人群向浅眠走近。
终于贴到她身边,拿手顺过额前的头发,露出往常的眼睛。
黑色和棕色,细节的白,目光就从这里无形地流出,积在她的鼻尖。
他比原先更瘦了点,脸部的骨头在皮肤下清晰地组成,所以微笑里的疲倦无处存放,整个儿注进她的眼里。
“……要回家吗?”
“对,哥哥呢?”
“嗯,赶去补习。”
“也是坐这路车?”
浅眠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
“不是,只是今天去外面,从那里到学校只有这辆车。”
“哦。”
她想了想,“好巧。”
“是啊。”
他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突然顿了一下,收回去时袖口擦过浅眠的头发,沙沙作响。
经过之处,全都是痕迹。
连他的说话短短地生成在耳边,也变成了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
浅浅色泽,凉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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