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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门上,轻轻地敲着门,没有说话。
因为我听见了顾里在里面哭泣的声音。
我的额头抵在木门上,木板传来的冰凉让我莫名地有些伤感。
我的右手持续地拍着门板,仿佛和着空气里某种听不见的悠扬的节奏,如果此刻有谁看见我的样子,一定会觉得我像是一个失心疯的女病人。
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其实是在幻想着自己轻轻拍打的不是木门,而是俯拍着顾里的后背,就像每一次我们喝醉后抱着马桶呕吐的时候,她站在我们身后,一边撩着我们的头发,一边在我们后背上轻拍时一样。
我怎么会不知道,最难过的人是顾里呢。
这个巨大的别墅,这个曾经被我们在无数个类似“我他妈今天又要加班,没办法准时回家了”
“你回家的时候,帮我把这份资料带回去吧”
“家里纯净水用完了没”
“晚上别在家里吃了,去外面吃吧”
的句子里,称呼为“家”
的地方,就是顾里一手建立的啊。
我慢慢地蹲下来,靠在门上,不时地小声唤她:“顾里?”
“顾里?”
我一边茫然地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阳光,一边等着她从厕所里面出来。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Neil写给我们的笔迹上:
Iwillalwaysmissyoulikeadarling.
CHAPTER13
进入秋天之后,上海的早晨就经常挂起雾来。
迷蒙的天地在青灰色的天光里总是显得很凄惶。
上海的经济仿佛也随着温度而冷了下来,虽然没有踩下刹车,但是之前恨不得把油门踩穿的劲儿,总算是卸下来了。
天塌下来,姚明扛;经济垮下来,房地产先扛。
除了内环那些依然摆着“皇帝女儿不愁嫁”
嘴脸的顶级楼盘依然坚挺之外,从中环到外环,然后再到郊区,和上海周边,所有的楼盘都仿佛被霜打了的叶子一样,蔫了。
无数曾经高傲的房地产中介推销员,默默地摘下了他们手上的18K金腕表,脱下了脚上的鳄鱼皮鞋,换上NIKE或者PUMA的气垫运动鞋,纷纷冲向了高速公路,他们满脸视死如归、背水一战的表情,就差在头上绑一条白毛巾,腰里别一把剖腹刀了。
——他们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那身永远的灰色西装,无论何时他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永远都是一件明显码数偏大的西装外加一条又宽又笨的丝绸领带勒住他们粗壮的脖子,也许他们踢足球、洗澡、游泳、蒸桑拿的时候,应该这样吧,随时都准备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你。
就像那句老话,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你的真命天子,那么,同理,你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你的潜在客户。
我曾经看见过一个房产中介死命把名片塞给一个在路边系鞋带的红领巾——当然,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记得把名片一定交给你爸爸”
,否则我真的要怀疑这个世界了。
此刻这些中介们顶着秋老虎的太阳,在高架桥下汗流浃背地拦截着各种高级轿车,举着手上用毛笔和纸板做成的广告牌,上面写着类似“跳楼价楼盘,仅此一套”
,“独栋别墅白菜价,白菜如今价更高”
,“房主坐牢被抓,家人移民贱卖产权”
,“小三抓奸在床,老婆贱卖豪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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