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多许多年后,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才渐渐明白——有这么多我当时不曾意识到的事情,以极其自然的姿态绽放在我的年华里,造成的结果却是要等待岁月沉淀后才能品味的。
不知是谁说过,十三岁是就能看出一个女孩子是不是美人坯子的年纪。
妈妈肯定是看出我将来是凭不了外貌吃饭的,终究还是要一技傍身;于是就把我送到市里最出名的“兰心斋”
画室,师从王兰远老师。
那个画室就在唐子瞬家旁边。
十三岁的我还被妈妈扎着小刷子发辫,抱着画板站在红漆大门前,额角是满满的汗。
我仰头看着那光面牌匾,就像一年后的现在,我站在大门后的院子里,看着这依旧明净的天空;姿势丝毫未变。
时间像细碎的金沙散在氤氲的流水里飘逝开来,浮荡出来的还是一样的建筑,一样的物件;但彼时彼地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此时此地的这个人。
那天,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等在门边,脸上是安静的微笑。
我跟在他身后跨进宅门,穿过庭院,爬上长长的楼梯,眼睛盯着地面一米远的黑色匡威球鞋不敢移开。
那双鞋在三楼拐弯处突然停下,我吓一跳,一抬头撞见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句最平常不过的问话:
“我叫唐子瞬。
你的名字是什么?”
好像有一阵微微的风,拂动了我的睫毛。
“吕绛。
——我叫吕绛。”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我认识了一个叫唐子瞬的男生。
他的名字真好听啊!
vol.8
“你在干吗?”
我吓一跳,唐子瞬忽然在后面出现;我还来不及擦掉脸颊边的水印,手忙脚乱。
“你……哭了?”
唐子瞬有点莫名。
“没……有……”
我哑着喉咙说,用力去抹眼睛,但眼泪流得更多了。
我转身跑进楼道,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奔涌出来。
男生的脚步声在水流声里走近来,停在洗手间门外。
“吕绛。”
我听见唐子瞬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没应。
潺潺的水声积聚起难堪的沉默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