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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帽子店,也不知道为什么除夕夜还没打烊,老板一个人靠在门边,看着运河发呆。
文羽见他可怜,非要照顾一下生意,进去挑选了一顶厚厚的皮帽子。
我问他买这么厚干什么,杭州城又用不上,他说怕人冻坏了,要买厚的好。
我以为他要送人,便不再说,只继续牵着他走,快到家门口时,文羽停下来,将帽子戴在我的头上,因为身高比我矮些,他还得踮着脚,才帮我系好带子。
“送你的,冬天拉货起的早,当心冻坏了。”
往后的很多年,那一幕都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那是我最甜的美梦,文羽笑得灿烂,酒窝醉人,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我。
数数我这一生,好像只过过一次完完整整,热热闹闹的年,就是那一年,跟文羽一起。
除夕第二天,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串红鞭炮,非要拉着我出去放,文嫂子嫌烟呛,不爱去,让我看着点他,别炸了手。
文羽拉着我到河边,将洋火和鞭炮郑重其事交给我,然后自己跑的老远堵着耳朵,我被他逗得肚子都疼,哪有自己不敢放还非要拉人出来放的。
我点燃了那串火红的鞭炮,劈里啪啦响的热闹,燃尽了,却只剩下轻飘飘的烟,繁华到了极致,便只剩下悲凉。
文羽告诉我他最爱放鞭炮,热闹的很,自己胆子小不敢点,还好有我在身边。
我说以后我都陪着你,我来点火,让你看个够,他又是一阵傻乐。
事情的转机在那年的春末,文羽靠在他的摇椅上,脸冲着运河,睡得香甜,我在他身边洗着衣服,好一阵没听见他说话,便抬头一看,眼前正是他的睡颜。
也许是那天春意正浓,满城花开,我竟没有克制住,鬼使神差般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吻他。
当我抬起头时,我看见文嫂子拿着一盘糕点,慌张失措的站在远处看着我,眼底满是惊恐和失望。
我知道,这一次,真的该告别了。
第二天我便提出要走,听到这句话时文羽失望的神情就像刀子刮在我的心上,疼的滴血。
“你不是答应要陪我放鞭炮的吗?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我有什么不好的吗,你说呀,我一定会改。”
文羽委屈地扯着我的胳膊,“没你我可怎么办?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料理不好。”
看着他那可怜的表情,我差点脱口而出,我真想陪你一辈子。
可是我看见旁边的文嫂子,她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眼神中是不由分说的驱逐。
我知道我无法继续留下,狠下心来对他说:“这里讨生活太难了,我要去做土匪,那里自在些。”
文羽快哭出来,说道:“是因为我太笨了吧,你照顾嫌烦了,我不使唤你了好不好。”
我艰难的转过头,逼着自己忽略他的泪。
文羽见劝不动我,又转头拉妻子,“你劝劝他呀,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危险的很,不能去呀!”
文嫂子淡淡道:“人各有志,随他吧。”
我终于还是走了,临走前我拜托文羽,能不能帮我把辫子剪了,大清朝的辫子还拖在身后,我知道他是个喜欢新式的人,我也想像他一样。
文羽说好,拿着把剃刀刮得特别仔细,生怕他笨手笨脚的划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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