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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走了一个时辰有余。
蓝苗躺在靠垫上,觉得山路越来越陡,轿夫的手臂也不如原来稳当。
又走了一段路,地忽然平起来,有人道:“到嘞,好,放这里!”
蓝苗伸手就去掀帘,帘却被轿夫拉住,道:“你怎么不懂规矩,现在掀不得。”
蓝苗还真不知这规矩,他不过想看看前面两辆轿子坐的是谁。
听得一人下轿,仿佛踮着脚尖儿走路一般,必定是个身量极轻的人。
直到脚步声渐尽于无,第二人才走下地来,脚步虚浮,踩得砂石“刺刺”
作响,像个痨病鬼。
蓝苗故意抱怨道:“谁让你们轿帘这么厚?热死我了,还不让掀。”
他顺势推了一下轿帘,从缝隙中瞟去,只来得及看见第二人的脚跟。
那人似乎穿着双矮帮布靴,样式是男靴,但靴色鲜红,十分少见。
蓝苗觉得有些眼熟,正回忆是谁,帘子忽被掀开,那人道:“你不是热吗?”
蓝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闭嘴下地。
见这是一处宽广的花园,三顶轿子都停在石板路上。
现在是秋天,园里长满了牡丹的枯枝,一丛丛从地上戳向天空。
不仅没有春日时热闹繁荣之感,反而荒凉得很,颇有些凄厉。
前面两人早走得无影无踪了。
旁边也走来个杏黄衣服的人,引他前行。
蓝苗不动声色地望了一望,左前方有座三层小楼,听说叫扫叶楼。
这石板路正是通往扫叶楼去的,想必上官金虹就在楼中。
他随着这人走进楼中,一层小厅里放着四把太师椅,左右窗前各有一扇酸枣木屏风,别无摆设,也空无一人。
这人让他稍等,问话时自然会通传他,然后便走了。
他前面排着两个人,肯定要等一会,说不定还会等很久。
蓝苗将演讲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在厅中随意走着,不觉来到了窗边。
这窗子是扇形,窗框是红木做的,四角都嵌了云雷纹红木雕花。
春季从房内往外看,好一张争奇斗艳的彩绘牡丹扇面。
此刻牡丹枯尽,扇面上只剩下鬼爪般的枝条,好比美人都变成了骷髅。
这些干枯的枝条中,却有一点花花绿绿在晃动。
那是个穿着花衣的小孩子,还带着个老虎头套,两只耳朵竖着。
他手里拿着一根花枝,在荆棘丛中跑来跑去。
一会指东边,一会指西边,一会又用花枝在空中画圈,还不停的自言自语,嘻嘻哈哈,玩得非常开心。
蓝苗想,这里怎会有小孩子,莫非是看园人的孙子?
小孩子手一挥,花枝打在树丛上,掉进了荆棘里。
他连忙趴下去找,不久拿着那根花枝站起来,却眼圈通红,泫然欲泣。
突然往地上一坐,两只小手捂住眼睛,失望地哭了起来,道:“掉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