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双腿瘫软,急忙扶住桌子,抖着嘴唇发不出声音。
“博誉……天快亮了……”
朱佑杭捂着嘴闷咳,身形震颤,摇摇欲坠,“……佳节已过,明日要到衙门公干了,去睡吧。”
宋临脸色煞白,定了定神,跳起来扒开人群三两步冲到轿前,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你不是去凑人数的吗?你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逞什么英雄!”
朱佑杭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宋临拉了把椅子坐下,面目狰狞,嗤笑,“那么多练家子用得着你去冲锋陷阵?你姓朱当真成猪脑子了?”
“博誉,偶尔关心我一下非得用这么粗鲁的……”
朱佑杭拉住宋临的手,宋临狠狠甩开,“我粗鲁惯了!
别拿你那血腥的手碰……呃……”
眼见朱佑杭肩膀重重撞在敞轿上,宋临急忙伸手去够,朱佑杭顺势抱住,贴着锁骨呢喃:“博誉,我真的很乐意看见你生气。”
宋临抬手掐住他的后背,很想使劲扭一下,考虑片刻,又改成往外推,朱佑杭紧紧圈住,“博誉,我刚从战场上逃出生天,你是不是该心疼……”
没等他说完,宋临打断,“心疼?我心疼你这件衣服!
你淌你的血,干吗要把衣服染红?”
“唉……”
朱佑杭长叹,见他嘴上倔强表情却忧心忡忡,思虑须臾,说:“衣服上不是我的血,他们的血硬要往我身上溅,躲闪不及……”
“你说这话谁信?”
宋临气恼之极,下狠心掐下去,朱佑杭疼得倒抽凉气,宋临喉咙发苦,又轻轻揉了揉,悄声问:“你哪儿受伤了?让大夫瞧了吗?”
“博誉,我没受伤,只是很困倦,我想睡觉……”
“你就打肿脸充胖子吧!”
宋临冷笑着站起来,打着哈欠踏上回廊,“尚书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博誉,我很高兴回来能看见你一直等着。”
宋临先一愣,瞬时加快脚步,连奔带跑,消失不见了。
朱佑杭温暖地笑了起来。
宋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围屏发呆,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泥足深陷!
自作孽不可活!
那头猪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嘴上这么说,但是——
半个时辰后,天淡云轻,太阳像垂暮老人一般缓慢升上半空。
宋临起床,绕着一株开败的荼蘼花转了两圈,一时没忍住,问侍卫:“你们左侍郎大人身体可好?”
侍卫施礼,“大人回来换了件衣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