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桦一向起床很早,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昨天晚上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一头一脸的都挂得汤水,狼狈不狼狈,他没法去计较了。
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了,那些容易困住自己的,都被自动过滤掉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更准确的来说是逃避。
可不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看着那个响在凌晨三点的电话睁眼到天明,苏桦还是决定缩进厚厚的壳里,把手机铃声还有张宽远远的抛在一边。
换上外套,下了楼,看到外面还早,只有几个早起晨练的人在小花园里打拳,苏桦拉上了冲锋衣的拉练,天有些冷了,刚入秋已有了深秋的清冷。
路边跑过了几个晨跑的老年人,苏桦对他们笑着点点头,这些人都是通过JOHN才有的交集。
JOHN喜欢中国,喜欢吃中国的菜,还喜欢中国老年人退休了之后,三个人一群,五个人一伙扎堆谝谝传,唠唠嗑,打打牌。
看到那些老人,JOHN总会凑上去,学几句谚语,甚至还学了几句戏曲。
JOHN昨天一整天都没过来,只来了个电话说是租了辆自行车窜胡同去了就再也没有消息,苏桦不知道这是不是JOHN生气了的一个表现。
认识两年来,他还真没见过JOHN生过气,到总是自己无理取闹还能换来JOHN的赔礼道歉。
苏桦叹了口气,没走了几步,绕过楼下的小花园子,就看到前面那栋楼下停着一辆面包车,挺眼熟的,车门还敞着,旁边一个老太太大声嚷嚷着:‘谁家的,喝多了吧,还不家去睡觉,在车里睡,不冷啊,感冒了怎么办?’
苏桦没当回事,再走两步,那两条横在方向盘上的长腿他认出来了,昨晚张宽就是穿得这个颜色的牛仔裤。
苏桦没再回头,一路小跑跑出了院子,看到前面支的早点摊子,掏出钱来买了包子,刚吃了一口,看着包子透出来热热的蒸气,转了头,又冲了回来。
三步两步跑上楼,四处看了看,从柜子里抱了一床毯子下来,看到那个老太太还坚持不懈地想把人弄起来。
苏桦忙走过去。
“我来吧,您老忙您的去吧,他是我朋友,我来就行了。”
“朋友啊,怎么能让他睡车里呢,现在天可不比前一阵子,夜里凉着呢,赶紧把他弄上去睡吧,还不知道在这里冻了多久了。”
老太太看到苏桦往睡着的人身上盖毯子,觉得有点敷衍的意思,还不太满意,又开始唠叨开来,苏桦陪了半天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才把老太太打发走。
弄上去,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实施起来难度有多大,就张宽185的个子,光一身骨头他就背不动,老太太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
能给他搭条毯子,对于苏桦来说,都是最大的让步了。
张宽在车里睡得七荤八素的,一身的味道难闻死了,身上还有好几片呕吐过的痕迹,看的苏桦只想打嗝。
捂着鼻子把张宽的腿挪下来,把座位放倒,把人折了又折,才算勉强弄出个睡觉的样子,又把窗户摇上去,还不敢关得太死,怕憋的慌,摸了摸头不怎么烧,倒是凉得惊人。
刚想下车,就看到张宽脸上昨天自己打得那个手印子还没消下去,五个指头印现在连成了一片。
当时真的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竟然还肿着。
苏桦看着看着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张宽这脸苏桦真没怎么仔细看过,可每次出现在梦里,都是那么的清晰准确,细长的眼睁,饱满的额头,嘴边似笑非笑的赖劲儿。
现在张宽那个挺有个性的细长眼睛肿着,眉头皱着,好象有多委屈似的。
苏桦犹豫了片刻,终于把手伸了过去,在那块红肿的地方揉了揉,生怕把张宽弄醒了,手上不敢用劲蜻蜓点水,这一下更像是在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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