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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廖东不过是个高考落榜一度消沉的毛头小子,自己把他从群殴的拳脚下救出来,又给他一份工作,以他少年人的义气与稚气,还不至于去税务部门举报。
但他绝没有想到,片刻的沉默之后,廖东居然说:“那就做得高明些保险些,不要轻易被人查出来。”
刘健明当然知道偷漏税款是违法,但他想到的仅仅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不知道理由再充分也不能成为违法犯罪的借口。
在他看来,天底下做错事的人多了,被抓住不能逃脱的叫犯罪,有本事躲过的就是好人。
所以,做错事败露的人应该检讨自己的手段不够高明,而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花在无谓的忏悔上。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廖东的建议,暗中注册了新公司“江海石蜡”
,把“东源化工”
的收入分散两处,又刻意令人安排结识了稽查员江大江,偷税之事竟神不知鬼不觉越做越大起来。
直到严力发现那个小纰漏紧揪不放,情况危急几乎就要败露。
好在费尽周折,甚至不惜冒险,总算把事端暂时摆平了。
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丢失数日的倦意竟如山般压下来……
待刘健明从浅眠中醒转,廖东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的大眼睛差点令他惊叫出声忘记身在何处,愣了会神才发现车子竟然熄火关灯停在自家楼下。
他有些不解的问:“到了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太死,叫不醒。”
廖东面对他趴在椅背上,闪亮的黑瞳掠过一丝狡黠。
刘健明认出盖在身上的外套是廖东的,拎起来一把抛到他头上,边开车门边说:“快走,再晚莹玉要生气了。”
他们刚进家门,刘健明不到两岁的儿子――宝宝,竟步履蹒跚、一步三晃地迎上来,嘴里“爸爸嘟嘟,嘟嘟爸爸”
的乱叫。
莹玉笑着吩咐廖东先带孩子玩,拉着刘健明帮自己开饭。
廖东抱起宝宝坐在沙发上逗他说话,才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却不老实,蹬着两只小脚丫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还举起两只小胖手去够他的脸。
孩子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抚摸罢廖东略微鼓起的嘴唇,又去揉捏他的脸蛋,最后咯咯笑着抚上他浓密的睫毛。
廖东从宝宝的小小指缝间,看着刘健明一手揽着妻子的腰,一手码着餐桌上的碗碟,一脸宠溺的听妻子絮絮的讲述哪个菜是自己亲自做的,哪个菜是保姆掌勺她打的下手,哪个是特意为丈夫做的,哪个是他几天前说过想吃的……
刘健明的脸上,是鲜有人见过的温柔,所有的戾气似乎都被莹玉无聊的话语尽数化去。
他对着莹玉频频点头时的笑容,比三月的煦阳还要柔和还要明媚。
结实有力的臂弯圈在莹玉的腰际,使他们的身体如此靠近没有距离。
廖东抚在宝宝后背的左手,拇指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掐进无名指的指缝里,被无数次抠开的指甲已经有些变型,渗出的鲜血正为指甲勾勒着红色的轮廓。
他抖动着双唇闭上了眼睛。
明明宝宝抚弄他睫毛的手轻而柔软,他却深切感受到眼中的酸涩与胀痛,蕴在其中的滚烫液体就要不受控制的溢出……
天真可爱的宝宝被掌心痒痒颤动的睫毛逗得笑出了声,廖东却扶着他藕节般的手臂,慢慢垂下了头……
“哎哟”
一声轻叫,刘健明夫妇忙循声转向沙发,只见廖东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抱着宝宝,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莹玉一把从廖东身上抱起孩子,赶着问他眼睛怎么了。
廖东索性两只手全蒙在脸上,嘴里却直说没事,不过是没留神让宝宝的手指戳了一只眼睛。
眼睛的事可大可小,莹玉有些心慌,忙催促刘健明:“你快看看严重不严重,不行赶紧去医院。”
廖东捂在脸上的手被刘健明抓着手腕强硬拉开。
只见他双眼紧闭,汹涌的泪水源源不断的从湿漉漉的长睫下溢出,很快便打湿了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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