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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闻言略略有些恍然,然而却并不做言语,只是不住地替自己斟着酒,随即仰头而尽。
一连三番,直到刘文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才放下酒壶道:“肇仁所言醍醐灌顶,只恨往日人在局中,今日始得看破。”
刘文静见他神色蓦地清朗了几分,知他这三杯酒下肚,心内应亦是跟着澄明了不少。
他收回手,定定地看着对方道:“秦王,以你之才,本该同太子比肩而立。”
他蓦地换了称谓,言语神情中亦是添了几分肃然郑重。
李世民同他对视着,许久却只是一声轻笑。
默然许久,刘文静复道,声音已然回复了平和,“世民可还记得,我大军初入关中,驻守朝邑之时,我曾对你说过……”
“肇仁,我曾说过,此事休要再提。”
李世民垂下眼去,低声打断。
刘文静听闻此言,心知李世民早便明白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弦外之意,想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念及当年他容不得人说李建成半点不是,每每听闻,定是暴跳如雷。
然而此刻他虽仍是出言打断,而隐没在夜色中的神情,却只是一派平静深沉。
看来自己此言……并没有白费。
二人之间持续了许久的沉默,直至刘文静抬头望了望头顶已然西斜的月,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这便告辞了。
世民也早些歇息罢。”
李世民此时才亦是站起身来,看着他笑道:“那世民便不送了。”
刘文静点点头,拱手同他作了别。
一路出了秦王府,才蓦地停住步子,一声叹息。
只因自己太过清楚,那人清瘦单薄的身影,却犹如高山仰止,几十年如一日地挡在他面前,遮天蔽日地掩盖了他的视线。
让他眼中心中,再见不到,也容不下别人。
——世民,你若当真是雄鹰,便应着眼于更无际的苍穹。
而非安于这山巅处,栖身的一角。
——只愿等你当真展翅高飞的那一日,莫要怪我当初这番所为才是。
————
十二月,李密上书,道有意返回山东收复旧部,劝其尽数归唐,以壮王朝神威。
李渊见势,心知对方已然按捺不住,顾有人“放虎归山”
的劝谏,慷慨应答,然而及至李密联络王伯当离开关中之后,却忽然一纸诏令,命其留下一半人马。
李密大怒,当即斩杀使者,望东而走。
然而此举正中李渊下怀,派将领于途中险要之处伏击,终是名正言顺地除去了李密这块心头毒瘤。
消息传回长安,建成大喜,当即封他太子洗马之职,并授赏赐若干。
然而魏征面上并无喜色,对赏赐亦是固辞不受,只道谗害故主,并非值得炫博之举。
李建成知他性子耿直倔强,便也不强求,权且将此事掀过不提。
然而不日之后,朝中却因了另一件事,在度掀起了一阵的波澜。
事情的起因源自一日朝上,刘文静举奏李世民为关东兵马并受节度。
此言一出,朝中当即默然了片刻。
纵然众人皆知这刘文静为人清高,举止旷放,也只这职位因无合适人选,故一直悬而未决。
只是刘文静是李世民的人,此乃朝中皆知,如此直言举荐其主,稍有不慎,却是会引火上身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渊闻言不仅不恼,沉吟片刻,却笑道:“刘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说来以秦王灭薛氏一战来看,却当得起此任。”
说罢转向李世民道,“不知秦王之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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