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之可以顿了顿,望着我道,“便是要看那人可值八万大军。”
我不觉敛眉,却并未接话。
“独孤将军,在这殷周之争中,你可曾明晰自身的重要之处?”
他见我如此,反是抚掌笑道。
我略一迟疑,“鸿不过一介武夫,略有退周之功罢了。
于这南北大局中,又岂敢自夸什么。”
“非也。”
韩远之亦是徐徐笑道,“若非畏惧将军神威,南周这二年来又怎会全无动静,只安心退居淮水已南而鲜有北上之举?”
“不敢。”
我苦笑道,“鸿若真有韩老话中之威慑,又岂会落得今日之境?”
“这便是皇上用意之所在了。”
韩远之听我此言,确是捋须笑道,“将军既知这天下势均乃是源自君臣势均,那么,若要破对方之均势,于后殷则须从南周之君入手,”
他放缓了声音,徐徐道,“……而于南周,则须从后殷之臣入手。”
我心中一紧,望向他道:“依韩老此言,皇上擒我,可是为了致乱于后殷廷内?”
韩远之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徐徐道:“九万兵力虽多,却可再度募集,而日后可会再出个独孤鸿,却是难说了。”
我听他此言,心中已有八分考量。
建盛帝生性宽仁羸弱,此天下皆知。
虽然我曾在南周大殿上极力为之辩驳,但内心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作为一国之主,仁慈有余,霸气不足,终是少了些君临天下的威迫。
后殷之鼎盛,多年来主要依靠着宇文、万俟两大家族并立扶持,而到了建盛帝这一辈,万俟氏已衰落下去,朝政内则倚仗丞相宇文硕主持,外则主要由我连年奔走,数退敌袭。
而如今萧溱借巢湖一役,将我擒拿,便好比生生攫去了后殷大殿一角。
文武失衡,内外不均,朝中势必将乱。
且不论是否能有人接替于我,就我手下百余名将士,若不接纳这新任的大将军,也势必会给朝中添去动乱。
即便是他们欣然接受,然而兵将之间的磨合却也要费些时日。
萧溱若借此机会大举进攻,却不知以后殷目前之势,还能否保得山河完璧?
心下忽生隐忧,萧溱用心之深,确是常人难以度量。
后殷逢此对手,不知能否应对从容。
只恨自己为人所制,空有余恨,却无力回天。
思毕后顿觉有醍醐灌顶之感,作揖一谢道:“韩老此言,确令鸿茅塞顿开,只是有一事仍不解,还请赐教。”
“请讲。”
“皇上有心破后殷君臣之势,然既已擒得鸿于巢湖,为何不将鸿就地斩杀,反是机关算尽,处心招降,甚至迫鸿更名改姓,难道不怕鸿若有一日得回后殷,却是要与之为敌么?还是准备利用鸿再做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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