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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前倾了身体,十指交叉放在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我是‘英国热门’的记者佩内洛普。”
屏幕里的佩妮熟练述说的同时,亚瑟一字不差地对应出了口型——她的开场白几乎被他倒背如流。
接下来佩妮花费了一刻钟用来介绍一家宠物救助站,并和工作人员进行了简短的对话访谈,亚瑟注意到这期间有只毛色滑亮的哈士奇一直趴倚在她脚边,时不时惹来她短暂的垂眼一瞥。
亚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羡慕一条狗。
一条狗……
上司库珀的忠告突然钻进脑海:“你可以养只猫,养条狗……”
他终于找到借口拨通她的私人电话了,即使这个理由实在蹩脚又经不起推敲。
等到佩妮的节目结束,亚瑟从沙发上霍地弹起身,冲进卧室将手机从充电器上拔掉,旋即蹲坐到床头开始拨号。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他手指略微发僵,一股难以解释的怯意涌上心头。
盯着幽荧发光的手机显示屏整整十余秒,又挪动拇指开始将全部号码一个接一个地清除。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无数遍都无法说服自己按下通话键,亚瑟终于自暴自弃般摔开手机,妥协地向后仰倒在床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顺带抹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感到一阵窒息的茫然,像是盲目穿行在冷雾里,前后都望不见尽头,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往前走。
接受采访的日子很快来临了,前一天晚上他不可避免地失了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清醒了一夜,天还没亮就爬起来钻进衣帽间挑选西装。
佩妮喜欢他穿什么样的衣服?
——佩妮喜欢他什么都不穿。
既然要接受采访,亚瑟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穿。
他在衣柜前方站到全身僵直,最终谨慎地选择了最保险的一套纯黑色,设计简洁,面料考究。
然后他戴上一对款式厚重的钻石袖扣,从绒盒里取出那枚他保存多时的戒指,妥帖小心地坠进贴近心口的衣兜。
后来的整个上午亚瑟都在坐立不安中度过,更是拒绝了助理布雷切特共进午餐的邀请——就算那是在事务所的自助餐厅,就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什么也不会有,他也不想冒着风险让佩妮误会什么。
眼看着访谈时间快到了,亚瑟整理好满桌的文件,起身径自去了洗手间照镜子。
认真细致地检查完衣角、领带和袖扣,确保一切都完美无缺,他正准备离开,忽而猝不及防地在镜中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佩妮。
哪怕对方的面容只是仓促间一闪而过,他还是认出了她。
她穿了条修身的黑色裙子,是亚瑟从没在电视上见过的样式。
有什么格外尖刻的情绪在他的头脑里轰然爆裂,锐亮的火光褪去后,只剩下萦绕不绝的绵延残响,和烫得他几乎开始战栗的奇异余热。
很快耳畔的嗡鸣声弥散了,那股热力却经久不消,细细痒痒地钻进每一根搏动着的血管,经由血液输送汇聚到心脏。
躺在胸口衣袋中的那枚戒指逐渐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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