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孟氏子孙么?”
皇帝的笑容中满是赞许之色道,“卿家累世传春秋于世,家中子弟皆明德尚礼之辈,果真是未来的国之柱石,不过一旁支晚辈便有这般德行,当真是世家翘楚。”
荀崎很想摆出武将出身的横劲儿,去好好羞辱谩骂孟桓一番,当初你家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爹发善心,这小子怕要被马拖死在你家院里,今天我家沾光,你孟氏抢摘桃子摘得倒是比谁都手快,当真无耻。
然而皇帝正在兴头上,他只能隐忍不发。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萧蔚的确十分舒畅,只见皇帝起身连道三个好字,又叹气道:“如今国库空虚,百废待兴,朕的女儿在良慈郡也是捉襟见肘,可他们却从不找朕哭穷,可见是竭尽全力在替朕办事。
朕想,这些将士是为朕之疆土国之安泰才舍家别亲埋骨他乡,若是人人如此,岂不让天下尽忠之辈寒心么?朕决意开内帑,由宗正寺差遣工匠与资材,为慈悲川埋骨地修造一座归魂祠,好教天下百姓知晓,朕绝非任凭忠良曝尸荒野之人!
此事大司徒府与宗正寺一道商议,拟旨下发。
哦对了,再给孟苍舒下一道旨意,褒扬他的仁政,按照良吏的循行赏赐。”
“圣上明德,怀仁驭贤,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领旨。
……
“爹,这小子钻营拍马屁拍到圣上那里去,你跟着捧什么?咱们得罪过他,你不怕他长齐了羽翼回头给咱们颜色看么?”
孟府,书房。
孟子升气得将头冠摔在桌上,恶声向父亲孟桓抱怨。
“住口,你懂什么?”
孟桓制止儿子胡言,“他这可不是一般的拍马逢迎,那封上奏,几乎每个字都书进了圣上的心底,咱们若是拆台,那拆得就是圣上的脸面与宏图,岂不是陷自己于危虞窘境?”
“不就是一封表功的奏疏么?投机取巧罢了!”
孟子升不服道,“要我说这小子就是会钻营,像他那个芝麻绿豆小吏的爹一个样子!
见缝插针,到了地方上,先不屯田安民,却搞这虚声之事,简直是小人之心全无君子之志。”
“你啊你啊……我安排你能列席朝仪,却不让你多说话,就是为了让你多看些里面的门道,尤其是圣上的心思!”
孟桓蹙眉瞥见儿子仍是焦躁的怒容,语气恨恨可仍旧教诲谆谆,“你以为如今的士族世家还似从前般风光么?那些武功勋爵之家才是风头正盛之时。
人家有从龙之功,圣上抬举他们,和我们这些旧日遗臣们唱对台戏,我们若不能再顺势而为,哪还有立锥之地?”
孟子升虽惧怕父亲威势不敢言语,可表情却仍是不服之状,孟桓看在眼中,虽恨铁不成钢,但仍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孟苍舒这奏表不是为他自己请功,那是为圣上请功才是!
这小子竟然精明若此,我当真小看。”
“为圣上请功?”
“是了。
不过是建个亡祠罢了,他自己难道建不得吗?更何况公主殿下带去的银钱一时未必用的出去,这样好为自己和诸侯封君邀买人心之事,他却不做,你说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卖给圣上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人人理当尊奉王宪的虚名么?”
孟子升这才领悟,惊道:“他故意不做此事,却大张旗鼓上表,是为让皇帝自己掏腰包来盖这个归魂祠,给皇帝买面子和民心?”
“圣上自登基以来,为抚平战乱之遗疮,可谓费尽心力,你说的屯田水利自然重要,可天下人心向背却是安定的重中之重,孟苍舒此子竟有如此远见卓识,能越过眼前那点得失,直扑皇帝的心……孟苍舒……他怕是与我们先前所想全然不同,一个置中匹夫竟也养得出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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