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朔慌忙又拉住他,“本宫失言,本宫近来心浮气躁,实在不够温和,还请先生宽恕,与本宫解惑。”
这是真着急了,往日里的风度丝毫无存。
沈知落回眸看他,轻叹一口气。
疑心重是帝王家的通病,太子尚且疑心身边人,皇帝自然也疑心自己的儿子,皇帝求的是长生不老、权力永恒,自己的儿子妄图夺权,皇帝自然不会轻饶他。
周和朔因这一身血脉富贵,也会因这一身血脉遭罪。
不过沈知落今日来不是为他解惑的,他将人拉去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按照原来的命数,殿下是能荣华一生的,但您不该怀疑李景允和微臣,自断双腿,哪能走好路?如今大错已铸,只有一个办法还能让殿下重归正道。”
“什么办法?”
周和朔急问。
上下打量他一番,沈知落道:“殿下身上冤魂重缠,拖累福泽,若能在重阳之日于宫内祭拜,将其驱散,殿下的气运便能恢复,不日就有贵人替殿下求情,使得陛下网开一面。”
他身上的冤魂?周和朔拧眉,那多是魏人的。
刚要开口,沈知落就又道:“殿下若要以为微臣是在为那些个冤死的魏人算计,那微臣便就不说了。
沾着魏人的身份,在殿下这儿始终是讨不着好的。”
“先生别急。”
周和朔连忙按住他,“都这个时候了,本宫也不会再怀疑先生,只是,眼下本宫被禁足于此,若还做祭拜之事,会不会横生枝节?”
沈知落摇头:“不会,此地无人来,祭拜也不花多少时辰。”
周和朔沉默,目光微闪,似在考虑。
沈知落也不催,不管他信还是不信,神色始终淡然。
片刻之后,周和朔道:“那便烦请先生下回来带上祭拜要用的东西,本宫在此谢过。”
不就是上香磕头,只要他能摆脱现在的困境,这点小事宁可信其有了。
沈知落应下走了,周和朔坐在清冷的宫殿里,仍旧满腹怨气难消。
他是开朝立功的太子,横刀斩敌,闯宫门,杀前朝余孽,父皇能有今日安稳江山,他功不可没,结果竟说舍就被舍了,他甚至没做错什么,连罪名也是中宫硬安上的。
这世上果然什么都靠不住,骨肉血脉也一样,靠得住的只有权力。
目光幽深,周和朔捏着椅子的扶手,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
花月收到消息的时候,李景允正在她身边的软榻上睡着,她轻手轻脚地出门听霜降说话,神色分外凝重。
重阳节别人进宫不是难事,于她而言属实有些困难,先不说李景允定会守在她身边,就算他有事离开,秦生那几个人也一定在附近看着。
抬头望一眼天,乌沉沉的,明日许是又要下雨,她怔愣地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下雨之后,宫里不少地方积攒了水滩儿,殷宁怀那人生就一副坏心肠,打水滩过必定狠狠踩一脚,溅湿她半幅衣裳。
新做的衣裳脏了,她仰头就哭,母后闻声过来,一定是先抱她起来,然后责骂殷宁怀。
后来她学聪明了,路过水滩先踩水溅他,然后自己继续哭,招来父皇母后,依旧是骂他。
为此,殷宁怀气得上蹿下跳,趁父皇母后不注意,拎起她就往宫外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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