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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唐氏气愤的还不在这里,而是何氏居然先到姬深跟前哭诉,道唐氏分明是不喜欢那株兰草,这才故意叫宫人撞在了桃枝身上,要叫自己亲眼看着喜欢的东西被毁去云云……唐氏气得全身发抖,与何氏在御前争执,不想何氏冷笑着凑近了她低声道:“兰自古为君子所爱,所谓‘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
不为困穷而改节’,唐姐姐你是宫女出生,连字都是册了妃后才私下里跟着宫中女官认了几个,这等君子之卉你如何晓得好坏之分?还说不是故意与我为难吗?”
当时唐氏羞怒交加,脸色顿变,何氏却趁机哭诉说这是因为唐氏自知理亏才变了脸色——那会姬深正宠着新人,他一向就是个偏心的,居然当真以此训斥了唐氏,足足两个月不曾踏进神仙殿,最后还是孙氏从中斡旋,这才缓和了下来!
这也是方才赵三明明回来已经诉说了自己在风荷院遭遇的委屈,可柯氏却非要再使人去探问了才肯相信的缘故,毕竟唐氏已经在姬深低位的新欢上面栽过了一回……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唐氏切齿道,“德阳宫那欧阳氏……”
“欧阳氏有什么脸面嘲笑娘娘?”
柯氏提到昭训欧阳却很平静,不屑道,“一般的因家世被太后赐了高位,左昭仪好歹不负曲家之女贤德有才的传闻,而欧阳氏进得宫来这两年,承宠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说,多半还是因为陛下去探望太后时被太后提及不可冷落了世家望族之女,陛下念着她容貌尚可才去一回的,无非是生了一个好人家罢了,哪像咱们娘娘好歹是靠着自己才做到了这上嫔之位!
她既然有功夫嘲笑娘娘,娘娘还不如帮她找些事做!”
唐氏目光闪动:“你是说……”
“欧阳氏与娘娘同为上嫔,虽然在觐见时昭训是排在隆徽之前,可上三嫔乃是平级,她们欧阳家在邺都固然是个望族,可欧阳孟礼又不是什么有能耐之人,论起来欧阳氏的出身,不过与那牧氏的出身相若罢了,却一直自矜世家闺阁,隐隐间有高于娘娘之意!”
柯氏献计道,“既然如此,娘娘何不使了人去提醒一下欧阳昭训,牧氏没进宫前也算与她是出身仿佛的官家闺阁,欧阳昭训又是个最讲究出身之人,见到昔日与自己一般呼奴使婢的深闺千金落到了如今的地步,欧阳昭训想来也是极为怜惜牧氏的,怎能不多加照拂?若是欧阳昭训有此意,咱们也不介意念一念她的薄面,送些东西与那牧氏!”
唐氏闻言眼睛一亮:“如此,正好可以遮掩了贵嫔之意!”
柯氏含笑点头,唐氏略一思索,吩咐道:“这话还要劳你亲自往德阳宫里说去,回来记得告诉了我欧阳氏的脸色!
另外这会陛下定然还在风荷院中,叫晚玉开了库房,取些东西送过去,你顺便告诉欧阳氏——可怜见儿的,没进宫前的好好的闺秀,如今做了宫奴不说,虽然陛下给了贤人的份例,到底也是奴婢用的,念着牧氏与欧阳氏进宫前一般的身份,我啊,会多送几次东西过去的!
不只是自己送,往后若与姐妹们走动,也会提醒她们都念一念欧阳氏与大家在这宫里这两年,皆多关照关照那牧氏!”
柯氏会意,含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定然一个字都不差的把话传到了!”
唐氏与她对望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第三十二章莫作司
小内侍在刚进门的地方隔着屏风禀告正在梳洗整理的姬深与牧碧微晚膳已经传到了风荷院前厅时,叠翠借着帮牧碧微梳发之际悄悄的告诉了她:“唐隆徽方才使了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先前的赵三性.子愚笨,明明知道青衣身子不适还要在这里打扰了那许久,如今隆徽已经罚了他,又说知道青衣没进宫前是娇养惯了的,怕仓促进宫,东西总有不齐全的时候,特特使了近身宫女晚玉送了些过来补充,若是青衣已经有了呢,随意打赏宫人也是使得的。”
牧碧微从铜镜里偷望了一眼姬深,见阮文仪已经手脚利落的替他整理好了发上顶簪,理平衣襟,示意叠翠快一些,口中低声道:“我晓得了。”
叠翠如今对她佩服得紧,并不敢多嘴,只是到底有些忍不住,低笑着道:“青衣好厉害,奴婢以后断然不敢不听话了!”
“这话你自己说了自己记着。”
牧碧微却微笑着道,“我却不信的。”
叠翠脸色一白,但也看出牧碧微性情多疑,心道就算如此,可你现在只不过是个青衣,就是唐隆徽,她能够叫伶俐的宫女送了衣料首饰这些东西过来与你补充,总也不可能连伶俐的宫女都留了下来,如今这风荷院就自己与挽衣两个,挽衣年纪不大,对宫中远不及自己熟悉,况且胆子那么小,看牧碧微自己就是个外表娇弱、实则狠毒的主儿,怎么也不像是个怜恤这等怯生生之人的人,虽然暂时不信自己,难道还能够重用旁人不成?时间久了,少不得要倚自己为膀臂!
她知道自己容貌寻常,以姬深重色的性儿,别说除了梳髻外别无所长,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最多捞个在帘子后边献艺叫姬深赐些儿赏的好处罢了,因此若想出头惟有靠着伺候上贵人,如今被指来服侍牧碧微,虽然起先不服、又在牧碧微手里屡次吃亏,但如今见牧碧微手腕过人,渐渐的倒真起了投靠之心,毕竟她这会也没办法从这风荷院里脱身,若是牧碧微倒了,虽然牧碧微说她可以去投靠旁的主子、甚至还可以出卖自己,但叠翠却晓得那些贵人们固然不至于个个心狠到了一个不高兴就叫自己去跪碎瓷片,但也都不是好伺候的。
尤其是孙贵嫔与唐隆徽这些个本身就是宫女出身的,奴婢们的一些小手段她们最清楚不过,到时候就算自己卖了牧碧微,可这位青衣游鱼也似的滑不溜手,她虽然身为近侍伺候了这两日连牧碧微的喜好都没能琢磨出一样来,将来能够躲得了牵连就谢天谢地了,至多得点儿赏赐——还不如祈祷牧碧微出息一些,当真破了眼下之局,将来做了正经的妃嫔,能够带着自己跟着沾点儿光——到底宠妃身边人,将来出去就算牧碧微不陪送什么厚赏,官家女郎请教习,束侑也能高些待遇也能体面些不是?
叠翠这边想得入神,因先前被牧碧微训斥过,手底下倒是不敢慢了,牧碧微见她已经绾好了发,自己开了妆奁挑簪子,恰好姬深衣冠已齐,见她还坐在妆台前,走了过来见妆盒开了,随手替她挑了一支白玉桃心簪插上,又看了眼妆盒道:“微娘适合素色,只是钗环究竟少了些。”
又命阮文仪,“一会去挑些来。”
阮文仪躬身应了,笑着道:“陛下好生体贴青衣。”
“阮大监且慢!”
牧碧微心下其实很不以为然,阮文仪这话看着凑趣儿,但听着牧碧微耳中不乏讥诮之意——他伺候姬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何不晓得这样的宠爱连姬深自己都不能肯定可以维持多久,牧碧微对这份宠爱看得极清楚,当下含着笑对姬深道,“叠翠才告诉了奴婢说隆徽娘娘送了东西来与奴婢呢,奴婢想着里头定然是有钗环之物的,才讹了陛下与隆徽娘娘的东西,又折了陛下寝殿左近的梅花,奴婢就算是个厚颜的,这会也不敢多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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