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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未关,只掩了半扇,裴朔雪往半开的门往里瞧了一眼,后院的石桌旁坐着一个老人,白发简衣,头上只用一根木头簪子,手上盘着一串佛珠。
裴朔雪推开剩下的半扇门,径直走了进去。
老者未回头,抿了一口茶,直等到裴朔雪自来熟地坐到老者的前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品鉴道:“苦茶,醇厚隐有回甘,浓茶可提神,许多寒门学子挑灯夜读时会买来喝。
宋大人官场多年,官至左相,依旧不敢初心,忆苦思甜,真是难得。”
宋明澄双目明亮,盯着裴朔雪时目露威压,似是想通过如此让裴朔雪露怯。
裴朔雪未曾退却半分,回望过去,含笑道:“宋大人身居高位,看着却要比自己的兄长还要老态些,或许昭明寺的素斋真的养人吧。”
宋明澄喝尽一盏苦茶,摸了摸白胡子上的水珠,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对裴朔雪道:“这信你是从哪里得的?”
裴朔雪在昭明寺查看宋明轩的书房时,曾找到一封他写给宋明澄的信,信中字句不多,像是无聊时闲来的几笔家书,字迹也陈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寄出去。
当看到信笺上抬头的“宋明澄”
三个字,裴朔雪便知道他终有一日还需要见宋明轩弟弟一面,说不定在宋明澄的口中,能知道宋明轩和景霜当年之事,而这样他才能更为准确地斩断宋明轩下一世和景霜的关系。
裴朔雪慢慢将和宋明轩认识的事半真半假地说来:“我家在蜀州,自小体弱,家中人经常带我去各大寺庙祈福,就这样在昭明寺见到了无我大师。
在大师的寺院中我小住了几日,一次去附近清玉山上等佛光的时候,听得山中一阵雷声,忽地下起了大雨,我和家仆便在山中小亭中等了一会,谁知在下山路上,竟然遇到了被雷劈中的无我大师。”
“彼时我方七岁,看到便吓了一跳,还好身边有奴仆在,便将他背下山,去了昭明寺。
谁知昭明寺的住持和他并不要好,竟连一副棺椁也不肯给他,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到他的住房中,在那里,我找到了这份书信,还有一串红手持。”
裴朔雪觑着他的眼色,发现宋明澄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微有波动。
裴朔雪仗着和宋明轩相识数十年的了解,宋明轩从来未曾提过这个弟弟,想来二人之间一定断了联系,觉得这半真半假的话定能蒙得过他。
就算宋明澄日后派人去蜀州打听,自己也可模糊一下,说自己年纪小记错了,他总不能因此来为难自己。
裴朔雪引他往景霜的事上靠,继续道:“找到红手持的柜子里还有一打书信,奇怪的是,那上头全是一个人的名字,没有其他言语。
那个名字是——景霜。”
裴朔雪咬重了这两个字,盯着宋明澄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微妙的神情变动。
宋明澄的脸色未变,只是抓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手筋凸出。
半晌,宋明澄轻蔑一瞥,嘲讽道:“他还惦记着那个狐狸精呢!”
听这话头有戏,裴朔雪眼睛亮了一下,附和道:“他既是个狐狸精,自是有几分手段,无我大师虽然身在空门,可能未能抵得上他的道行,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不可能!”
宋明澄立马反驳道。
[当然不可能,要不是为了诈出你的话,我才不在这装傻呢!
]裴朔雪心中嘟囔着,面上赔笑道:“我也只是听说……”
“孩子不可能是宋明轩的,说是景霜的我还有几分相信。”
宋明澄眼中闪过厌恶的神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景霜还是像以前那般不知检点,宋明轩还信他,死了活该。”
裴朔雪继续附和:“狐狸精嘛,这个生来的性子不太好改,总会有些朝三暮四的毛病,这是他本性使然。”
“世间再不检点的人,再上赶着去做人外室、做人娈童的狐狸精都不如他不知廉耻,你见过哪个知礼义的人能爬到自家相好的兄弟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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