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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刀和悯春刀刀身嗡鸣,在裴朔雪灵体彻底消失在天空之中的时候,飞速腾空去追,追到万米高空后脱力落下,登时断裂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神刀不死,除非灵死。
凤珩泪眼看着他们,他一直羡慕着裴朔雪身边的两把神刀,之前羡慕他们能一直陪在裴朔雪的身边,不离片刻,现在依旧羡慕他们能从容跟着裴朔雪赴死,他真的很想像他们一般就这样随着裴朔雪去了,可当胸口的金珠剧烈地闪耀着,灼烧着他的胸膛,好似要把整个人都烧成一具空皮囊,可凤珩却知道现下别说是这颗小小的金珠,就算是玄帝也不能伤他分毫。
他不能跟着裴朔雪归入混沌,因为西洲还有他们刚建好的新院落等着他回去。
无人居住的竹苑易生杂草,偏引蛇蚁,裴朔雪最不喜欢了。
凤珩将手按在自己胸口处,感受着那颗小金珠坚硬圆润的身躯正隔着一层布料烙在他的手中,他轻声呢喃,对着小金珠将没能对裴朔雪说完的话温柔地宣之于口。
“我一直都只是想做那只跟在你身后的小雏鸟,若能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就算一辈子不能化形也没有关系。”
凤珩轻笑一声,自嘲道:“很没用的志向吧,可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你却不肯满足我呢?”
“我只有你了,这不是想要博取你同情的软话,我真的只有你了,可现在,我连你也失去了,便再没有什么不敢失去的了。”
凤珩从怀中拨出那颗被自己的体温捂得温热的小金珠,低头轻吻了一下,而后妥帖地将它放在心口处藏着,再抬头的一瞬,他金色的瞳孔像是有燃烧的火焰一般,巨大的翅膀随着他的抬手舒展,黑色的羽毛尾上流光溢彩地漫着金红的火光。
凤珩整个人像是从火光中走出的一般,随意一拍翅膀,祭台顿时从中断裂,捆神柱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地,在扬起的飞尘之中,凤珩飞腾到半空,平静地与玄帝对望。
玄帝眼神终于认真起来,尾巴收回立在半空,坚硬的鳞片反射出森然的冷光,而他的上半身也跟着变回蛇样,只剩下头颅还是那副冷硬的面孔——他直接祭出了人首蛇身的本相,垂落的黑发落在冰冷的鳞片上,将他整个人都被极度的冷意浸泡透了。
玄帝深深地看着凤珩,用他那历经沧桑的眼睛,一寸一寸地盯着凤珩,这样的大战玄帝经历了三次,过去的两次他是绝对的赢家,而这一次,他从凤珩的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忽地就觉得这次并未能如他所愿了,因为这功德的霞光也曾如今日这般披在他的身上过,他比谁都要清楚,凤珩此刻是如何不可战胜,就如同过去几万年的他一般。
凤珩冷冷看着玄帝,背后忽地扬起数米高的风,卷席着祭台的碎石往玄帝方向砸去,飞沙走石中玄帝挥手凝聚起一道雷电墙,碎石卷席在雷电之中发出炸裂的声响,凤珩眉目微垂,眼睛如鸟一般竖瞳,在飞沙走石之中盯住了玄帝的脖颈,玄鸟尾部最长的羽毛应他的心愿落下,体内磅礴得要溢出的灵力卷席在尾羽上,带着它越过杂乱的石头,往玄帝的咽喉处飞去。
一声闷哼躲在嘈杂声中被凤珩敏锐地捕捉到,他飞身直接越过了玄帝的雷墙,万钧雷电打在他的身上却只是如同羽毛加身,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他在飞沙走石困住玄帝的瞬间直接飞到了他的面前,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尾羽随着他的手掌刺入玄帝的咽喉——蛇之七寸,人之咽喉,都是要害之地。
玄帝喉间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悲鸣,巨大的尾巴疯狂地扭动着,缠上凤珩的身体,凤珩反手往碎裂的悯春刀和忍冬刀一挥,已经没有刀灵的双刀被凤珩呼唤飞奔而来,重新注入在刀中的灵力让双刀重新有了生命一般,发出幽暗的蓝光,齐齐往玄帝的蛇尾上刺去。
碎裂成几十片的刀片分别刺入玄蛇蛇尾的不同位置,玄帝疼得当空停滞了一瞬,血液顺着刀片流下来,湿润了蛇尾上的鳞片。
整个尾羽已经穿过了玄帝咽喉,凤珩眼中的杀意却未曾削减半分,他知道这只是让玄帝重伤,只有玄帝真的在他手上化为灵体,才会真的处在生死一线。
凤珩眸光一凛,蛇尾的刀片越刺越深,玄帝奋力忍着痛楚和体内的刀片抗衡,可蛇尾最细处的刀片还是利落地切断了他的尾巴,断尾之痛让玄帝额间猛地冒出豆大的冷汗。
凤珩心念微转,刺入玄帝喉间的尾羽由横转竖,沿着喉管切了进去,刺入了玄帝的五脏六腑,凤珩松开了手,冷眼看着玄帝在半空中扭动着,紫电焦急地围在他的身边却只能徒劳地落下越来越微弱的雷电,聊胜于无地打在凤珩的身上——雷电越来越弱,代表着玄帝的神力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减弱。
凤珩能感受到自己的尾羽刺穿了玄帝一个又一个的内脏,在他身体中穿梭往来,玄帝的身体内部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只剩下一个地方,只要凤珩指挥尾羽刺进去,玄帝便再无半点生机。
尾羽在玄帝的体内转了一圈,停在玄帝的心脏处,微微停滞。
就连凤珩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好似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动手一般,这个想法牵动着凤珩的思想,他想起白帝说要留一线的话,又想起裴朔雪在五帝落成之后就再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心在摇摆,他甚至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玄帝身死,五帝会不会不算落成,裴朔雪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可是中洲自凤帝羽化后也一直缺位,裴朔雪还是……
凤珩叹了一口气,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还在半空中挣扎着的玄帝身上,忽地下定了决心,玄帝尾巴上的刀片瞬时从他的血肉内散开,迸发出细小的血流。
凤珩掐着他脖子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提着玄帝飞向云彩漫天的边缘——那处有一道在白日不甚分明却在夜晚星光闪闪的天河,那是凤帝曾经划开天地,引了银河往下,自此一半银河为天河,一半银河入地府成忘川。
他带着玄帝到这条天河之上,让他看清周围的景色,玄帝眼神一变,看向凤珩的眼中带着疑惑。
“当年,你也是如我一样,就在这,得到大功德的吧?”
凤珩轻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调说出自己的推断,在看到玄帝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中坐实了自己的想法,“不然就算你是人皇之身,又怎么能匹敌凤帝和白帝两位天道宠儿?”
玄帝眼中的冷硬终于像是化开一般,露出内里的痛苦于煎熬来。
凤珩忽地觉得这句话的伤害比杀了玄帝还要深,他忽地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帝,这个所向披靡的独尊,是这样的孤独和可怜,他几万年的时光几乎都在众叛亲离中度过。
凤珩拥有过这世上最窝心的暖意,他不会和玄帝一样,他也绝不会成为像玄帝这样的神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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