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道里就像裹满了沙漠里的黄沙,干涸粗粝,哪里有半分往昔的温和。
许湘眉勉强扯出笑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人回握住她,费力的说道,“孩子,奶奶很好,别担心。”
许湘眉点了点头,“那您要一直都好好的。”
老人笑起来,她很乐观,活到了这把岁数已经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她轻轻拍了拍许湘眉的手。
看着面前这三个孩子,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打打闹闹好不亲热。
她原本以为自己注定一生孤寡,他们却让她享受过天伦之乐,如今将死之际,有人陪在床前,有人料理后事,够了。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一点,便是这些孩子心中的疙瘩,老人通透得很,她知道其中缘由。
那年春天,长廷和小佩手牵着手跪在她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请求宽恕他们的不孝,两人决定隐居国外再不回来。
彼时小佩已是人妇,这般做法疯狂又荒唐,只是她瞧着两个孩子眼中不顾一切的坚毅之色,以及情比金坚的姿态,便实在不忍斥责,反对的话亦是说不出口。
她没有问他们究竟用什么法子,心想着知道得越少对他们越好。
但是也没料到,长廷和小佩竟连湘眉都瞒着,湘眉这孩子极重感情,受到这么大的欺骗,自然恼怒。
后来又听小佩说,湘眉喜欢的男人是她以前的丈夫,人家珍爱的她却一心算计,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湘眉又如何能不恨?!
哎,老人叹气,情之一字最是复杂,伤人伤己。
想起以前的日子,再瞧着这仨孩子多年的友谊支离破碎,她便觉得心酸且疼。
她说,“长廷,小佩,你们出去吧。”
温长廷和温佩对视了两秒,温长廷问,“奶奶,怎么了?”
老人没有解释,往外挥了挥手。
许湘眉看出来她想单独同她说话,回头道,“我照顾着奶奶,有事再叫你们。”
温长廷和温佩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他们坐在走廊的蓝色树胶椅里,手握着手。
温佩疑惑,“奶奶打算和湘眉说什么呢?为什么要避开我们?”
温长廷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结,说:“我也不知道,别想了,没事的。”
温佩点了点头,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长廷,我很害怕,这些天,我很不安。”
温长廷低头,“你害怕什么?”
“我总是做噩梦,梦见我们被谢柏宁撞见了……谢家怒火滔天,他们把我们押回了温家讨说法,父亲母亲当场便气急攻心送进了医院。
湘眉也来找我们的麻烦,她原是要打我的耳光,最后却全部落在了你的脸上……”
温长廷怔了一怔,用力拥紧她,“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温佩抓着他的手,抬头看他,目光急切,“可是如果真的被谢柏宁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应该怎么办?”
温长廷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的。”
温佩说,“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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