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刚一动,手臂又被拽了回去,比方才跟李樯还靠得近些。
“好了,”
李樯安抚道,“你先打理干净。”
胜玉用力摇头,她还没忘自己的处境:“我不能留在这儿,我得走了。”
“去哪儿?”
李樯皱眉,随即想到什么,又松开,“那你就跟着我。
等你弄干净了,再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李樯说着,拉着胜玉把她塞进一架马车,跟手下人说了几句什么,马车辘辘启动,离开了满是泥泞的河边去客栈。
胜玉坐在马车里,一阵荒唐,一阵茫然。
今日她被卖进朱府,又滚在泥潭里与猪为伍,结果遇到了幼时故交。
李樯救了她,这是她天大的好运,可之后她该怎么办?
惹恼了乡绅,她在岭坡村要怎么待。
胜玉脑中纷乱芜杂,不由得朝外边伴着马车骑行的李樯看了一眼。
李樯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下一瞬便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又提起嘴角温和地笑笑,带着安抚与包容。
胜玉已不知自己神色如何,有几分慌乱地放了车帘缩回来。
车窗外,李樯眸色深沉。
他无意经过,却叫他撞见了傅胜玉。
这破地方也因此变得不再那么无趣。
傅胜玉,傅胜玉……
她定不知道,他执念深深,以往那些画面在他心中从未模糊半分。
既然遇见了,便要好好叙叙旧才是。
直到客栈的小二送来热水,胜玉长出一口气,钻进桶中,将自己清洗干净。
淹没在热水里,胜玉想起朱老爷,又想起那个郭老太,心中既是恨,又是怕。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实在与蝼蚁也无甚区别,郭老太一句话就能把她卖了,上天下地都无处可告,很轻易就被吃得只剩骨头。
现下她是逃出来了,可郭老太会放过她吗?她就像一个逃犯,随时可能被朱家再捉回去,只要在这雨灵乡的地界上,她就无处可逃。
方才在猪圈里的狼狈和恐惧这会儿涌上来,激得胜玉浑身直打颤。
胜玉搂紧自己,背靠着木桶,手心一下一下地在自己肩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有人在守着她,安慰着她一般。
“不慌,不慌,一定能有办法的……”
胜玉轻声地对自己嘟嘟囔囔,双目茫然地盯着水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出神。
整整洗了五遍,胜玉才终于觉得干净了,爬出木桶,刚顿了顿,就立刻看到屏风外放着一叠整齐的衣裙。
看来是方才小二送热水时留下的。
崭新的,只有可能是李樯嘱咐人准备了放在这儿。
胜玉将湿哒哒的长发捋到背后,拎起襦裙看了看,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又飞快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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