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捏出一身血肉,最终又化为一抔黄土,人生只是轮回,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胜玉将胸中郁气徐徐吐出。
从此再不迟疑。
胜玉回到旁舍,豆儿已在屋中候着了。
若主子没有别的的要求,随行奴仆要值守到子夜才会回住处歇息,翌日要在主子起身前到门口侍候。
在旁舍,所有人的一切起居都有安排,一刻也错不得,奴仆的规矩就更多更严苛了。
胜玉方一进门,就对上豆儿那双眼睛。
眼白很大,显得目光直愣愣的,盯着人时有股呆气,更有股寒气。
她有些不习惯,毕竟身边奴仆环绕已像是上一辈子的事,而她只一眼便能看出来,豆儿同样也不适应。
豆儿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肩膀拘着,身子佝偻,像是浑身爬满了跳蚤却要强忍着一般不舒服。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胜玉心中笑了笑,跨步进去,边随口道:“知道在这儿要做些什么吗?”
“服侍主子。”
豆儿年纪小,声音倒不细弱,听起来没有娇柔之气,小声地答,“教导嬷嬷教了。”
旁舍有专门的嬷嬷管着奴仆,基本事项大都会叮嘱一遍。
不过一般带来的奴仆都是带的身边惯用的,自无需教什么,嬷嬷不会细说,大约只是同豆儿说了说规矩罢了,具体做些什么事,如何做得妥当,是不会教的。
但胜玉也无需人服侍照顾。
留着豆儿在身边,是有别的用处的。
胜玉便没说什么,点点头走去桌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豆儿忽然又出声道:“方才有个郎君来问,你怎么不在。”
胜玉一顿。
放下茶杯合上盖子,才问:“哪位郎君?”
“脑后有山羊髻,穿一身粉色衣裳。”
胜玉抿嘴笑了:“那不是郎君,是郡守身边的小厮,同你一般年纪,你下回见了他,叫他拂茹就是。”
豆儿低了低头,显然是为自己把个仆从认成贵主感到羞赧,她肤色黑,也看不出是不是脸红。
胜玉又道:“今日得闲,去旁边转了会儿罢了。
这周围街巷交缠,还真是分不清头尾。”
随口一句,似是解释自己迟归的原因。
豆儿果然听了进去,抬头道:“好分,所有街头都在东边,西边是一条横街串起来,哪个口子都能走得出来。”
胜玉又瞥了她一眼:“你挺机灵。”
这么快就把这周边的路都摸清了。
豆儿目光讷讷的,小声接了句:“这里跟我从前住的地方像,所以认得。
要是去了别处是不认路的。”
胜玉又笑了笑,没接话。
桌上摆了许多吃食,竹屿苑虽职级不高,但向来是待遇最好的几个支事之一,郡守府分果子糕饼时,都是挑好的往这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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