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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近乎为他出头、保他不受牵连的举动顿时令他心生不快。
潮安北路眼下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因柳旗大营哗变一事而致诸州府间隔阂遽生,上下官吏借机互相倾札,又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那新缺的安抚使一职,孟廷辉的这封折子一旦拜至皇上御案之下,朝中又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他实难料。
人居青州知州一位虽只不过短短一年,可他的心性却比在京时成熟了不少,之所以没轻易弹劾董义成之前所作所为,无外乎是吸取了当年王奇一事上的教训,不欲在此节骨眼上给千里之外的皇上添乱。
但谁知他未有所动,孟廷辉倒先行下手,不待回京便狠狠地参了董义成一道!
沈知书只觉自己愈发想不明白这个女人。
虽知皇上派她携诏来此,定不只是表面上宣敕诏谕那么简单,可他原也只当那一夜的诛军狠令是她遵了上意才敢下的,然她今日拜表参劾董义成之事,却绝无可能与皇上有关。
待内外城中军防尽换、柳旗县内稍一安定,沈知书便将诸事委于曹字雄,自己先快马赶回青州。
·
沈知书人回青州之日,北境天已落雪。
城中厚雪满道,府衙门外松柏枝干裹银,一派白皑苍茫。
孟廷辉早早就在二堂内等着,百无聊赖地一边翻书一边发呆。
这段日子来因沈知书与曹字雄俱都不在,青州府衙里的诸多事务都是她逾位断决,因是一衙上下的官吏们颇多近附于她,都愿趁机巴结她这个皇上跟前的头等红人。
过了晌午,还不闻沈知书入城,她便微微急躁起来,不知是不是因大雪封山,将沈知书从柳旗回来的路给阻了。
正欲遣人出城几里去迎迎看,可却有人来报,京中御前行马有人来送皇上旨谕了。
孟廷辉料想定是擢沈知书为青州府知府的诏令,便也不好代为接旨,只令衙吏于前堂设了贡案,请来人且稍等等,待沈知书回城后亲自跪接皇上圣旨。
谁知那御前行马竟又单独出了封黄宣与她,说是皇上特命带给她的。
孟廷辉意欲跪接,却被那人挡住,说此非圣谕,然后直往她掌上一搁,便随衙吏入官驿歇脚去了。
她怔然捧着那黄宣,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阅,便揣进怀里,故作镇定地要过御前行马一并带来的朝廷邸报,坐下细细看了起来。
时过寒冬,皇上才与中书议定明年之初改元一事。
景宣。
改元景宣。
她伸指轻抚邸报之上的那两个小字,眉头微舒,不由抬眼去望外面院中厚雪银地,又是一年冬。
京中亦当落雪,却不知他此时人在做什么。
……景宣元年。
这才当是真真切切、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朝代。
她微微扬唇,复又低眼去看邸报,见其上又道年初正月大朝会诸事,心中已能想见到时候的繁象盛景,却不知自己能不能赶得回去。
思绪正飘乎不定时,外面忽然有人跑进来,道沈知书人已入城,却在半道上转了向,直直先往城东上丘门商铺一带去了。
孟廷辉一听,登时就恼了,蹙眉起身,冲那人道:“你们竟也不拦着沈大人?皇上御前行马仍等着他回来跪接圣旨,他不先回府衙视事,却往城东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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