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他凑近她的脸,仔细看她,突然将声音放轻,慢慢道:“倘是得不了容州,我便杀了岳华,再杀了凌云。”
她脸色平静,“将军倘是敢杀,便尽管杀。”
停了停,又道:“漠平朝使尚未抵赴军前,将军便斩赜北钦使,此等魄力确也值得佩服。”
这话中的浓浓讽意他怎会听不出?
她拿商王姜乾来压他的狠念贪欲,亦非头一回了。
可他却只是轻轻一挑眉,反用嘲讽的目光打量她,半晌后才开口:“纵是我真斩了赜北钦使,你以为姜乾就能奈我何?”
她低眼,“能或不能,将军自知。”
他纵是果真不将姜乾放在眼中,却不能当真不遵皇帝旨意。
虽说漠平新帝年幼,诸多朝政皆决于姜乾之手,可新帝就算再年幼无势也仍然是天子,而他章惕就算再能征善战也不过是边将,他岂敢忤上!
他若想挥兵续进,那便绝不会给自己徒惹麻烦,否则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要将她献给姜乾的话了。
但她却也不敢再试他的底线。
人在他手中,岳华与凌云亦在他手中,和与不和,放与不放,杀与不杀,无非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她如今盼的不过是,他真的能够将她送给姜乾。
到了眼下这地步,与其再被赎还给肖塘,倒不如狠狠赌上一把。
他像是能够看透她在想什么似的,目光中的嘲讽意味更是浓重,“想打姜乾的主意?”
她不吭声。
“做梦。”
他学她方才的语气,轻轻地、却是不容置疑地道。
“你若以为姜乾会如当年的肖塘一样被你利用,那你则是大错特错。”
她仍是不吭声。
当年……
他知道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对她说当年?!
外面忽有叩门声响起。
章惕抓着她没松手,低喝道:“何人?”
薛领低低的声音隔着门从外传入:“禀将军,徐州那边方才有人来报,左谏议大夫顾庭的人马已至南十二州界内,眼下正快马加鞭往东而来,最迟明晚便可到丹州军前。”
她听得真切,眉头不可察觉地一蹙。
终于闻得漠平朝中来使的消息,且这来使竟是其左谏议大夫顾庭。
顾庭从姜乾封王出阁时就追随左右,在漠平朝中声誉赫赫地位非凡,单就以他为使这点来看,就足可见商王姜乾对此番议和一事有多为看重了。
又或者,是对她岑轻寒及那匹凌云骕骦马有多为看重了。
而顾庭人马将至,章惕再有狂胆,也得暂时做做收敛的样子,纵是意欲大肆发兵,也得待顾庭走了之后再动手。
她想着,肩颈不由一软,心头缓缓一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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