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惕虽在北境肆行无忌,可他头上仍旧有个皇上,而千里之外的漠平朝中也仍旧有个商王。
二国议和这等大事,她不信他真就敢一人做主。
只是她这话激起了章惕麾下将领们与姜乾多年来的积怨,而这积怨中又多多少少掺杂着他们拜岑轻爵所赐的旧恨,势必又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岑轻寒低着头,不知他的神色,遂不敢断定他的心思。
章惕沉默许久,忽而沉沉一笑,然后抬眼视下,开口道:“便依她之言,派个人往报京中,让皇上与商王遣人赴北境、与赜北来使谘议二国议和之事。”
下面众将愕然,却不敢有抗,只得遵他之令。
薛领抬头望了望他的神色,便起身上前,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烦请将军移步。”
章惕便站起身来,顺手将她一并拽了起来,搂在胸前往外行去,目光直率露骨,道:“此女不可亵贱,且让来使带回京去献给商王,聊表我北境军前忠君之心!”
众人又是一怔,转瞬又都反应过来,哗然大叹,高呼将军英明!
岑轻寒却僵了僵,随着他的阔步,踉踉跄跄地出了宴厅。
过门便是冷意逼体,呼啸寒风卷着碎雪扑面而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前方来路早已被雪覆没,银亮晶剔的雪芒一路无底,尽没于黑夜之中。
章惕压着她的身子,逼她一步步踩着过踝厚雪向前走,口中烫气又吹至她耳侧:“商王好色,将来若见了你,必会宠你至上,你该提前好好谢我。”
第五章初锋(上)
夜里寒风绞着雪沫,一寸寸割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
他这样掐着她的腰枝,她动不得,定定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冷笑了一声:“将军倒想要我如何谢?”
他一面答应着赜北来使议和一事,以她来换那三十万钱帛,可转头便将她反手献给姜乾,还好整以暇地叫她谢他?
但她多少是明白他的。
他此番率军纵掠赜北边境数州,擒她为俘一事已是军前军后人尽皆知,而她岑轻寒与赜北吴王肖塘之间的那点子事,这天下还有谁人不知?一旦她落入章惕之手一事被传至漠平朝中,可以想见漠平朝中会起怎样一番波澜,而她若想能保得全身,只怕亦是痴心妄想。
她若滞于这大营里,漠平朝中必会有人弹劾宣武侯章惕私存忤逆之心、与敌国罪眷互通有无。
他虽是疑她身份,可却绝不会留她在军前以惹事端,若叫漠平朝中来使将她带回京去献给商王,倒可以叫姜乾找不出借口来趁机问罪。
他一向锐勇难当、势如锋刃,眼下正是大举进取、攻城掠地的大好时机,放她北上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力破容州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
倘是容州被他所取,赜北西面亦会彻失屏障,这一揽万疆的赫赫功勋只怕再也无人能及,到时候他章惕岂会再惧姜乾之势?
而她岑轻寒,亦不过是他囊中之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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