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笑他。”
珊瑚道。
“前两天拿了儿子的相片给我看,我一点也不知道他还有中国人的血统。”
琵琶道。
“他儿子现在一定也大了。”
珊瑚道。
“说是十七了。
穿着苏格兰裙。
先生说他在学校成绩很好,将来要做工程师。”
“一个钟头收十五块,他还净说这些闲话?”
露道,突然愤激起来。
“他一说起儿子就止不住,我也不好意思阻止他。”
“你倒好意思浪费我的钱。
我在这里省这个省那个,这么可怜,嗳唷!”
她叹道,声音登时变得粗哑,像是哭了许久。
琵琶没接这个碴。
怪她不好,忘了决不能同母亲提起不重要的事。
她怕问她母亲拿公共汽车钱,宁可走路去补课。
上海现在成了孤岛,四面八方都被日本人占领了。
日本间谍好两次设法炸掉一家爱国的报社,编辑部的人住在报社楼上,不敢回家,被怕暗杀。
学校球队与孤军赛篮球。
这支孤军是中国军队撤退之后留下的一个营,现在隔离在市中心一家银行大楼里,外头拉起来铁丝网。
日本人在上海的西区扶植了一个傀儡政府,距离琵琶住的地方不到两条街。
伪政府控制的地区称作恶土。
大赌场林立,生意兴隆。
国柱每次带全家人去试手气,总会到露这里转一下。
“嗳!”
国柱叹气,向姐姐说,“真要成亡国奴了,跟印度鬼子一样咧。
可是真要亡国还是亡给英国人,法国人不行,看看安南人,可怜咧,瘦瘦小小的,印度人那么健壮。
日本鬼子最坏了,嗳呀!”
“你这话可不气死人。”
露道,“还情愿亡给英国人,难怪给人看不起。”
“我不是说情愿亡国,只是不想亡给日本鬼子。”
“真亡国了还能让我们挑三拣四的?中国会亡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
“咦,怪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