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接过那照片,确实很可爱:“这是我两岁的时候吧?”
“是啊。”
母亲又将另外一张照片递给我,“这是你上小学时的样子了。”
我笑盈盈地接过照片,母亲继续说:“你是越大越像你爸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直至今天,每当我看到自己的脸都会想起那个过世已久的人。
这究竟是折磨还是幸福?我将那照片放回了相册,在盒子里翻着那些零散的旧照片。
“这照片怎么被剪掉一半?”
那是一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像是和几个好兄弟一起拍的,没有剪掉的那半里除了父亲还有他的一个发小,他们前面横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湾梁,后轮却被齐齐地剪去了。
母亲接过那照片,表情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一丝的讶异,看来她老早就见过那照片的。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照片被剪掉了。”
我又翻了翻小盒子,还有几张类似这样被剪过的照片,统统都是父亲年轻时候留下的。
这些照片原本的边角都已有些发黄,而这剪过的地方却没有那么老旧,看来这切痕与照片的年龄相差不少。
母亲将盒子盖好,拍了拍我的手背:“睡吧!”
在这严冬的季节里,白天虽然寒冷,但好在没有风,可是一到了晚上,这冷风就叫嚣地似乎是要将夜色撕裂一样。
没有合紧的窗帘时不时地被窗子里透进的风吹得起起伏伏。
我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我有多少年没有住过这个房间了,以前父亲在外做生意的时候,我也曾撒娇地要求跟母亲一起睡,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与现在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可是现在,我还隐约觉得这里满是父亲的味道。
我扭头看了看睡在身旁的母亲,她背对着我,但我知道她还没有睡着。
我转过身从她身后抱住她:“妈,我现在有些钱,要不给您搬到市里去吧?”
我不想她永远活在这种父亲遗留的气味中,有时候我觉得这对她来说是种残忍的折磨。
但是她始终都有自己的坚持:“我走了,你爸怎么办?”
她的这种执拗让我无力更让我心疼。
我捂着嘴,害怕自己的情绪溢出被她听到,可是她是谁,她不用听也知我的想法。
“你不用替妈操心,妈现在挺好的,闲得闷了就去找你姨妈们聊聊天打打牌。
有你这好姑娘别人羡慕还来不及。”
半响,我呜咽道:“我不好。”
母亲叹了口气,拍拍我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你这孩子跟你爸一样就爱转牛角尖。
你爸当年也有错,所以你埋怨他是应该的,他从来就没怪过你,你又何必一直这样自责。”
母亲一定以为我是因为父亲生意破产害我们母女颠沛流离无所依靠才恨他,她不知道那个噩梦。
那一晚的景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每当此时我想起的只是母亲清澈的眼底,那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怀疑和怨怼。
他怎么能那样?怎么能够?我终于克制不住,俯在母亲的背上低声呜咽起来。
她转过身来抱住我:“再大年纪也是妈的孩子,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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