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来人抱着离开也不挣扎,像没有一具感情的木偶顺从地被带上马车。
季宗山皱着眉,安阳去世后,安岳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好几天了,起初只是坐在床上发呆,某天突然提议要出门。
季宗山以为他想开了,谁知就是去酒馆买醉,一去就是一天,如果季宗山不找他也不回来,没有交流,没有反抗,这让季宗山束手无策,再多的手段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安岳闭着眼,靠在季宗山身上。
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也麻痹了他一心寻死的神经。
从昏迷中醒来后,他有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是有人一直在将他往回拉,无数个握住刀把的瞬间,他都会犹豫,如果一死了之,那季宗山,他会不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也陷入绝望与痛苦之中?当然安岳知道,他的怯懦在作祟,季宗山也许是他活着的原因之一,但对死亡的恐惧才是他不敢下手的罪魁祸首。
活又不敢活,死又不敢死,思想的交锋与精神的矛盾几乎击垮了安岳,他需要有什么来麻痹自我,最好永远不要恢复清醒。
酒,是个好东西,短暂地让他放空了自己的头脑,这种什么都不需要想的感觉使他着迷,越喝越多,越喝越醉。
他贪恋酒精带给他的欢愉,尽管角落里有个声音惊醒着他这不对,尽管每次季宗山来带他回家时他都知道,但他还是不想醒来。
季宗山,我无可救药了吧。
安岳被季宗山抱去了卧室,他一动不动,等着季宗山放下自己后离开。
“阿岳,吃点饭吧。”
季宗山从桌上端了一个碗过来,“哪怕喝点粥也行。”
安岳每日喝得烂醉,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
安岳不肯张嘴,他下意识地抗拒一切想拉他回现实的东西。
季宗山放下碗,站了起来,安岳以为他终于要离开了,就像之前一样。
“安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季宗山再也忍不下去了,多日来积攒的情绪在此刻全都爆发出来,他知道安岳痛,知道安岳苦,但作践自己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安岳麻醉的神经跳了一下,季宗山的质问好像在敲着他的脑袋,提醒他不愿再想起的事情。
“你甘心就这样吗?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只恨自己不恨别人?让势利的大夫逍遥快活?让达官贵人继续享乐?让安阳看着你半死不活?”
季宗山的反问字字诛心。
“不要,不要说!”
安阳的名字狠狠刺痛了安岳,他明明都已经不想想这些了,他明明都已经自己放逐自己了啊。
“你甘心吗?你不恨吗?”
季宗山按着安岳的肩膀问,他迫切地需要从安岳脸上看出情绪,让他知道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恨,我恨啊!
安岳心中的声音越放越大,他恨高官,恨大夫,恨伙计,也恨自己,他们都是害死安阳的罪人,尤其是这份对自己的恨牢牢占据了他的心,抽搐着,提醒他他才是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
他拼命地买醉,拼命地想把这份情感压制住,但季宗山的话就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将他自以为坚固的防御扎得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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