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宗山的额头抵在安岳的额头上,他能最大限度地感受安岳的痛苦,感受身体的震颤,感受鼻腔的共鸣。
他猜到了皇后要下手,但没猜到是以这种方式。
文人的笔杆可以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亦可以是置人死地的利刃。
“你没有别的选择。”
季宗山说,“换做我,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既然都已经站好了阵营,冷暖自知,谁又能妄想着只得到好处不付出代价呢?哪怕这份代价会一直折磨着良心,哪怕会伤害曾经亲密的人。
“他会怎么样?”
安岳不安地问,他知道自己的幻想不切实际,但还是对皇后的手段存了一丝善良的希冀。
“静观其变吧,非你我之力所能改变。”
季宗山叹了一口气,他可不指望皇后会手下留情,只要皇后看在他和安岳为了韩家尽心尽力的份上,别透露书信是安岳写的就行。
每当皇后跟着皇上一起出现时,朝中必有大事发生。
所以当安岳在上朝时看见皇后的身影,他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皇上出示了一份书信,说是太子所写,上面的内容安岳再熟悉不过了。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
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
吾当手了之。
并与母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
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
群臣哗然。
诛杀皇上和皇后,又与母妃约定举事,每一样都是大逆不道的证据。
“书如此,今赐死。”
太监又呈上了一纸青纸诏,宣布了皇上的决定。
安岳手脚冰凉,立在原地,大臣们的议论在他耳边纷纷扰扰,有惊讶的,有愤慨的,有质疑的,但只有他知道,太子是无辜的。
“皇上,这确定是太子写的吗?”
丞相站了出来,他也不相信太子会写出如此逆反的言语。
糟糕,安岳心下一紧,若是去调查笔迹,不就能很容易发现不是太子书写的了吗?
“丞相大可查证字迹。”
韩寿也从队列里迈出,无所畏惧地盯着丞相。
皇后派人送来了许多太子之前写过的东西,满朝文武将这份书信与之前的相对比,除了字潦草些,笔顺、笔划、结构、写法都能对得上,甚至连墨迹与笔压痕都协调一致。
从字迹比较来看,这确实是太子亲笔书写。
“丞相还有何见解?”
韩寿高抬着下巴,能让丞相哑口无言,他做梦都能笑醒。
“回陛下,字迹确实没有问题。
可这封信说不通啊。”
丞相没理韩寿,“太子的母妃下落不明,何来宫内宫外共同举事?”
“在宫外才能下落不明,也许太子和他母妃一直在悄悄联系呢。”
韩寿不以为然,他觉得这封信逻辑清晰,简洁明了,哪有丞相挑的这么多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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