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灰胸羽燕,初秋的时候受了伤掉在路边,被出去采买东西的玲珑捡回来,一直养着没有放它南下,前几日它便开始不吃不喝,怎么逗都没用。
方悦意瞥一眼尸体,淡淡道:“是啊,它也该死了。”
好歹养了些时日,玲珑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她把燕子拿出来,搁在掌心慢慢抚了抚,那硬度和温度都使她不得不相信,即使给与再多的温暖也救不活了。
“姑娘,怎么办?”
“埋了吧。”
方悦意道,“别埋在城里,去外面的山坡上埋。
要向南的。
它生前不能够去那个温暖的地方,死后就让它对着南方的天空,等同伴回来的时候,一下就能看见了。”
这番话虽然淡漠,玲珑不知为何却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悲戚。
看一眼主人清丽的脸,却还是那样清淡漠然,没有除了自然之外的表情。
早饭后,玲珑暂别主人,揣着羽燕去了城外的山坡。
雪依然簌簌的下着,山里是一片没有人打扰的银白。
玲珑挖了一个坑,郑重其事地将燕子放入,还垫了一层棉花,又看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填上冻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除了那洁净、轻灵、与世无争的落雪声,还有一种温柔恬静,宛如天籁的啁啾,好像一群南归的燕儿正飞过头顶那片干净的青空。
玲珑在那个小小的土丘旁坐着,一直听着那柔美的声音,听得心都隐隐酸痛了起来。
? ? ?
玲珑走后,方悦意一个人坐在内室,看着外面青灰色的高空。
纵使鸟儿不死,她也打算找个借口支开玲珑,而支开她的原因,比预料中还要快,顷刻间已止门外。
大门和里头的门都是敞着的。
站在台阶上向里望去,只见一片素白之中,有一人静静端坐,那门框成了画框,那背影成了风景。
屋内之人没有回头,听着他的脚步声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啊。”
韩错摸了摸鄢鸿昼的那张“脸皮”
,笑道,“皎皎说她上次来,你竟预先算到了,我不信,若你真会算,就算算我今日来的目的罢。”
方悦意半转过身,素颜依旧,但平添几分清丽。
她看韩错一眼,缓缓道:“三锡命,你已经练成了?”
韩错笑道:“不错啊。”
方悦意又道:“你很快就要发动战乱了。”
韩错依然笑着,顿一顿道:“是。”
方悦意垂下眼帘,淡淡说:“真的那个鄢鸿昼,你将他怎样处置了?”
韩错道:“你放心,他没死,我还需要他配合,演一出好戏呢。”
方悦意道:“你始终都是一意孤行的。”
韩错望着她,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只透出一股哀凉。
韩错淡笑道:“别说得好像清高脱俗,你知道一切,却还不是做了袖手旁观的那个人。
杀人者与见死不救者,谁更可恶?平分秋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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