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娇杏说的也不错,暗香献上那副难得一见的珊瑚头面时,春海棠确实高兴,却没这般欣喜若狂。
一身破衣裳被买进来的小丫头,还能送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新人们早就知晓春海棠的偏心,低头与碧烟交好,不代表她们心中没有嫉妒。
而老人们虽知后浪必将盖过前浪,可到底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容颜渐老。
娇杏嘴皮一掀,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刘拂撇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刘拂双手交握于身前,静静站在那里,迎接着众女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先是冲着紧张到小脸煞白的望日骄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又惊异地发现刘娘子眼中的担忧并非作假。
而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敌视态度,在娇杏话音落地的瞬间就已被刘拂预料到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得罪饶翠楼的老板春海棠,她们只能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寒了老人的心,伤了新人的情。
刘拂收回视线,看向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却一直没有开口的春海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笃定了自己能料理妥当呢,竟也不怕自己“小小年纪”
,被全场的低压吓得哭起来么。
海棠姐姐果真有一双识英雄的慧眼。
刘拂松开交握的手,本就亭亭如玉树的身姿愈发挺拔起来,她清清嗓子,少女清和微哑的嗓音在寂静无声的花厅中响起:
“想来大家都知道我的出身。”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开场白,大家联想到之前春海棠的偏爱,都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当即便有脾气火爆的,耐不住性子冷声道:“怎么?你是想说大家闺秀自要高我们一等,所以送个不能见人的东西,就抵得过暗香姐姐的孝心?”
按着金陵一代的民俗,不论什么人家因何送礼,只要是明面上的往来都要唱报出来,既全了送礼人的脸面,又能给主人家添光。
像暗香送的珊瑚头面,娇杏送的百蝶穿花衣裳,更是平摊开向姑娘们展示过。
刘拂也不恼,反倒好脾气地笑了笑:“姐姐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打从进了饶翠楼的门,大家就如亲姐妹一般……只是我的寿礼,并不在那盒子本身,是以并未唱报。”
“如今楼中境况每日愈下,妈妈昼夜忧心难以安眠。
我偶然知晓后,心中也是焦急非常,毕竟大家都是苦命人,难得有片瓦遮身,如果饶翠楼有个万一,岂不是要任人欺凌?”
被刘拂情绪感染,姑娘们惊觉楼中确实恩客渐少,想起往日自己还因此暗暗高兴,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紧张,将怒视刘拂的目光转了方向。
“妈妈……”
醒过神来的姑娘们一脸歉疚,可怜巴巴望向春海棠。
春妈妈哭笑不得,只得一个个安抚。
收到春海棠不满的目光,刘拂轻咳一声,害羞地笑笑。
她眼圈微红,瘦削的小脸儿格外惹人心疼。
刘拂吸了吸鼻子,目光若有所指地滑向娇杏,轻声道:“妹妹我不愿藏私,是以在禀过妈妈之后,将曾在书上所见的旁门左道汇拢起来,呈给妈妈。”
是以她献的,其实是一份心意。
言辞切切,具是真心实意。
而那“藏私”
二字,更是直指娇杏。
娇杏见势不对正欲驳斥,就被方才的暴脾气姑娘一个白眼掀了回来。
“妹妹这话说的在理,都是自家人,还东掖西藏生怕别人超过自己,也不知饶翠楼倒了,谁还能得到好处。”
她皮笑肉不笑地斜睨娇杏一眼,“我虽不知道是谁,不过一会谁跳出来辩驳,想来就是那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了。
娇杏妹妹,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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