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扑过来牢牢抓住我的衣袖,抬头仔细地端详我,炼儿轻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接着说,“娘,炼儿想您。”
一双小手却还是紧紧抓着我,仿佛怕一松手我又会不见一样。
半年不见,炼儿长高了一些,脸颊却略瘦了下去,眉间的稚气也褪去不少,换上了不合年纪的沉稳。
我看得更加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脸:“炼儿乖,娘也想你,弟弟妹妹们呢,都还好么?”
说着眼泪又要流出来。
以前就一贯在外面跑着,这半年来每日思虑,也顾不上考虑太多别的,我还以为我能够忍受这么久都不和孩子们见面,今天见了炼儿才知道,原来我对这些小家伙的牵挂和思念,竟然一点都不比对萧焕的少。
脸上一阵温暖,我抬眼去看,竟然是炼儿把小手伸出来,轻轻抚着我脸上的伤疤,那张跟萧焕肖似的小脸上满是痛惜,明亮的重瞳里浮着水汽:“娘,是不是很疼?”
笑笑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我放柔了声音:“没关系,娘不怕,早不疼了。”
乖乖点了点头,炼儿却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我现在还是顶着任棠那副沙哑的声音,忙跟他解释:“娘的嗓子没坏,这是为了易容才吃的药,不吃就不哑了。”
炼儿的神情这才松懈了下来,也放开紧抓着我的手,却还是不肯站得离我太远,就挨在我身旁。
我这才看到炼儿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墨迹未干的狼毫笔,应该是正在做功课,听到有人回来就匆忙跑了出来的。
冲炼儿点了头,萧焕轻声开口,语气不重,话里的意思却是责备的:“行止有度,下次不要再这么慌张了。”
听了他的口气,炼儿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紧张起来,站直了一脸端肃:“谨记父皇教诲。”
原来从没见萧焕要求炼儿叫过他“父皇”
,我生性随便,萧焕又十分宠溺孩子,因此虽然身在内廷,他们也都只是亲昵地叫萧焕“爹爹”
,叫我“娘”
,从来没在私下里叫过“父皇”
和“母后”
。
看今天炼儿的样子,怕是被特地嘱咐纠正过的,才会一听到萧焕口气不对,马上就变了称呼。
听了炼儿的回答,萧焕略点了头,接着又问:“今日的三篇策论写好了么?”
炼儿忙回答:“回父皇,攘夷之计两篇写好了,还有农桑之计一篇正在写。”
我不知道萧焕幼年的学业是怎样的,但是炼儿才刚九岁,就已经开始写策论这种艰涩的东西了。
蹲下身子抱住炼儿,我柔声对他说:“炼儿乖,快去写完了,早点上床休息。”
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炼儿看着我,并不动。
我又对他笑笑:“娘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等你睡着了娘去看你,乖。”
炼儿这才乖巧笑了,又不忘向萧焕请退:“父皇,儿臣告退。”
在得到萧焕颔首示意之后,才走回厢房。
等炼儿的身影消失,萧焕看了一眼还是半蹲在地上的我,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抬步走进另一边的厢房。
我起身跟进去,看他在房内的软榻上坐下,以手支额轻揉着眉心。
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我在他身后坐下,轻轻环抱住他的腰,用前额抵住他的背:“萧大哥,我错了,你生气就骂我好不好?我怕你不骂出来反倒更伤身子……”
说着不禁黯然,不管我做的是对还是错,事到如今仿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就算找到了碧琉璃,又能怎么样?什么能追回我和他分离的时光?不管结局如何,这半年来的空白都不会消失,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少了半年——一个时辰一个刹那都觉得珍贵,何况是这么久的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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