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得情况回来报信的小厮声泪俱下,少爷的马车坠崖,寻遍了都没能找到尸首,下边水流湍急,极可能是被卷走了。
姨母丧子,许是悲恸之至,从此性情大变,待阮玉仪远不如从前亲切。
说来也是可怜,程老爷在京中原来只谋得一小官小宦,程府靠着高中的长子才有了些地位。
这次之后,家中嫡系只留下一个痴傻的次子,其母程朱氏为这痴子踏过不知多少家的门槛,可没有一家姑娘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程朱氏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这孤苦无依的侄女身上。
芜国民风开放,自古就有寡妇再嫁的传统,更甚者效仿他族跟了自己的小叔子的也不在少数,如阮玉仪一般守节的真可谓是凤毛麟角。
守寡一年来她循规蹈矩,使得邻里流传起她冰清玉洁的美名。
本以为自己的乖巧会得了姨母怜惜,能让她借着对大郎的念想,安安顺顺地在这程府了却残生,不想姨母却让她做那痴傻二表哥的妻。
阮玉仪如何能答应,她面上不能反抗,私下已悄悄为自己开始谋划出路。
想到这里,她停下动作,正想立起身来,眼前却忽地一片黑。
她身子晃了下,用指尖抵住额角。
木香连忙上前来,将袍子取出替她披上,一把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人儿。
“斯人已逝,小姐您又何必日日苦练这舞,反倒伤了自己身子。”
阮玉仪已经缓过来不少,她放下手,拢拢外袍,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与大公子无关。
这是母亲教我的东西,一日不练不说,日日犯懒呢,那就该忘净了。
你也别忧心,我只是起得太快了,一时不察。”
木香这会儿凑得近,将她眼底的泪光看得一清二楚。
阮玉仪生得秾丽,杏面桃腮,眼中氤氲着水光,瞧什么都是深情模样。
习舞者仪态极佳,脊背端直,只消往那儿一立,旁人便知此非人间颜色,甚而不敢久视。
木香敛目低眉,深知这舞是为谁跳的。
小姐孤身在京,身边唯有自己是从阮家带过来的,于是她只能强装坚强,这句“忘净”
,也不知说与谁听。
她这会儿正怨自个儿嘴快,戳破小姐心事,白白惹人伤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给姨母请安。”
“是。”
木香伏身为她穿好绣鞋,又理了理衣摆,两人便抬脚出了这院落。
日头更出来了些,光线染上暖意。
不知怎的,平日里清静的小径上,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婢女小厮,不是捧着物什,就是踩着高脚凳去挂红绸,琉璃灯盏也被取了下来,换成大红灯笼。
灯罩中烛光跳动着,分外雀跃的样子,透过笼布,只显出更深的红调,看得阮玉仪心中一跳。
府中这是要办什么喜事,这般阵仗?
她心中隐隐不安,加快了步子。
“木香,木灵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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