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丁遥的立场上,他不会原谅任何人。
凭什么轻飘飘的两句对不起就可以换来心安理得的下半生,凭什么一次死亡就要连带着这个人所有的不堪全部算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吴佩莹脸色苍白,仍不死心:“活着还是很好的。”
“嗯,挺好的。”
薛问均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吴佩莹还想说些什么,刘东已经出来了。
短短一天,他仿佛被抽干了精气,嘴唇干裂,脚步也是虚的,整个人像一把萎缩掉的树枝,忽然,他顿住脚,整个人摇摇欲坠,薛问均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别碰我。”
刘东不知道那里来得力气,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脸上满是干涸的、结皮的泪痕,他深深地看着薛问均,道:“要是昨晚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
那样他就会如往常一样,在院墙外安静等着刘龙富睡着,然后回去,及时打开被关掉的窗户;
那样,他就不会再一次被抛弃。
刘东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吴佩莹忙道:“你不要多想,你是好心,这事儿跟你没......”
“我知道。”
薛问均垂眸,“是借口。”
“嗯,你知道就好。”
吴佩莹心里惴惴不安,“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
他只是有点难过。
一个家暴的父亲都能让人这么怀念,那么丁遥,在面对依靠的父亲的离去又会有多崩溃多伤心呢?即便,他离去的时候她还年幼,还对死亡没有概念,那么她长大之后呢?在明白了一切之后,再想起曾经的那些温柔的时候,她会有多难过。
薛问均看了眼手表,十点半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跟丁遥联络。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丁遥了。
现在,他忽然很想见她。
5.
薛问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刘东坚持要回家,吴佩莹怎么劝,怎么说不忌讳都不行。
刘东家果然如打听得一样,杂乱不堪,穿过院子,打开大门,窗边放着熄灭的炭火,上头的窗帘烧了大半,配合着碎掉的窗户玻璃,看上去很滑稽。
隔壁邻居牌局凌晨才散,好几个人都看到了火光,敲门得不到回应后便一起把窗户砸了,之后才发现跟火比起来更严重的事情——刘龙富死了。
跟着刘东往后走是漆黑的楼梯道和厨房。
刘东拉亮灯泡,暗黄的灯光幽幽地,只照亮了一块儿角落,他打开柜子,将里面的酒瓶子拿出来,空出个地方放骨灰坛。
“刘东,去我们家住吧。”
吴佩莹打量着四周,“这儿太冷了。”
“不用了阿姨。”
刘东淡淡地说,“我就住这儿,可以了。”
吴佩莹还要再劝,薛问均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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