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觉失言,她忙又笑,转过语气,道,“我就猜你这两日会进府,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送别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是我的一份心意。”
说着,把她想了整整一日才取出的礼物拿了出来,却是她自己做的一幅帕子,素白的颜色,上面绣了一段禅语:翠翠青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晚香看看了帕子,轻笑道:“姨娘的绣活儿大有长进啊。”
“若不是赶不及,就绣对鸳鸯与你。”
池玉调侃了一句。
晚香脸一红,道:“姨娘取笑了。”
说笑了一阵,她又望着池玉,欲言又止。
池玉明白她想问什么,摆摆手,轻声道:“你已不是我的丫头了,府中的事,我的事,你莫再操心,你是知我的,我总不会使自己的日子难过。”
于是晚香又是一笑,便打消了原本的念头,什么也不问了。
坐着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终是散了。
望着晚香离开的背影,池玉心想,日后只怕再也难见上一面了,目光在院中几个小丫头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若自己预计的那一日真的到来,到最后,谁还会留在自己身边?
总归都是要走的。
就连自己,终也是要走的。
晚香出嫁的那一日,池玉在园子里闲逛了一整天,小院里的丫头们一个也没带,只带上了才来不久的花鹤。
时春已过半,花满园,蝶纷飞,红花绿叶,双双对对。
黄昏的时候,她走在一条绿荫小径上,与正在散步的碧姨娘不期而遇。
“妹妹好有闲情逸致。”
碧姨娘面带笑容,率先开了口。
“只是闲逛罢了,春光甚好,赏心悦目。”
池玉屈膝行礼,目光落在碧姨娘的肚子上,时日尚短,肚皮还不显,一身合体的锦绣衣裳穿在碧姨娘的身子上,比春光更妖娆。
“自那日妹妹办过桃花宴后,咱们姐妹间便再不曾聚过,今儿恰又遇着妹妹,不如就坐着说说话罢。”
碧姨娘左右看看,然后抚掌而笑,“可真巧,前边便有个歇脚的凉亭。”
池玉看她这姿态,就知道碧姨娘是有话要跟她说,虽不太想听,但终不能得罪这位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母以子贵的女子,谦卑地落后半步,跟在了碧姨娘的身后。
二人在凉亭里坐下,丫头们识趣,自在凉亭外立着,并不靠近。
“听慈心师太说前几日妹妹你到定慧庵为我和腹中的孩子祈福去了。”
碧姨娘满面笑容,“姐姐这里多谢妹妹了。”
池玉笑笑,小心答道:“婢妾去礼佛,顺带而已,也不是只为姐姐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侯爷、夫人、大少爷还有大少奶奶、纪贵姨娘、柳姐姐、屈姐姐,都有份儿的。”
她的话,滴水不漏。
为碧姨娘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儿祈福,是出自她的一片心,但她并不想让碧姨娘知道,在这个园子里,有时候做好事未必能得到好报。
“妹妹总是这么小心。”
碧姨娘面上的笑意更深,大概是觉得有天气有些闷热,手中的团扇摇了几下,“只是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我与妹妹之间,没什么利害关系,今儿我是诚心要谢过妹妹的。”
“不敢当,既然姐姐这么说,婢妾生受了。”
池玉没有接她的话茬儿,依旧谦卑。
碧姨娘失笑,摇了摇头,道:“你啊……也罢,在这园子里,小心些总无大错,我拉你说话,除了要谢你之外,还有件事儿要告诉你,免得你到时手忙脚乱,坏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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