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师垂首注视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憔悴男人。
他心中有些不忍,却依然以非常职业的口吻说:“我是受易先生之托,前来处理你们的离婚事宜。”
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离婚协议书赫然在列。
之前一直在旁边隐忍的顾昭当场就红了双眼,青筋暴起。
这个向来沉稳、八风不动的男人怒不可遏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何律师的衣领,咬牙吼道:“你他妈疯了吧!
你看不见他是什么情况吗?!
你现在和他谈这个?!”
何律师根本不在意自己被人抓扯,他本来就是以擅长替雇主处理各种棘手的事务在业内著称,深谙如何在最适当的时机迫使对方做出最有利于雇主的选择。
他做这行,早就抛开了个人情绪,一切都以雇主的意愿为主。
他微微一笑,瞥了眼顾昭因怒火而涨红的脸,语气一分没变:“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顾昭拎着他的领口还要再说话,楚沉晏已经挣扎着侧过头,虚弱的声音在争执拉扯的两人耳边响起:“小顾……放,开他……”
顾昭胸膛剧烈地起伏,最终泄气似的松了手。
何律师理了理自己乱了套的衣服,从地上把散落的文件整好。
“楚先生,我受易先生之托,前来处理你们离婚的事。”
床上的男人闻言,本就灰暗的双眸闪动了下,逐渐化为一片浓重的死灰,再无生气。
他之前搭在床边的苍白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之后,缓缓地,缓缓地落在了床单上。
何律师走到床边:“楚先生,离婚协议请您过目。”
楚沉晏半天都没有反应。
他没有声音,更没有动作。
如果不是他还在茫然地睁着双眼,何律师几乎要以为楚沉晏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
“楚先生,”
何律师轻咳一声:“既然如此,那我读一遍吧。
您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
说完,他靠近楚沉晏,在耳边一字一句地将手中的那份离婚协议的内容清楚地读了一遍。
待念完最后一字,何律师合上协议,放缓语气:“楚先生,易先生希望您能够成全彼此的未来。
他说是他对不起您。”
何律师以为,任何一个人在身受重创后听到爱人提出离婚的消息后,就算不会精神崩溃,至少也会失控地痛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