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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携紧裴元皓的手,大步下了城楼,他们走得很快,身影重叠,仿佛相依相靠。
后面的人赶紧跟随,珠翠闪耀,金玉叮当乱响。
南州城灯船之盛,天下所无,据说地藏菩萨一年到头闭着眼睛,这夜睁开眼见到的正是南州满城灯海,菩萨一高兴,就独庇南州了。
这些只是传闻,可到了统正年代更盛,连皇家贵族也不得不跑这里来了。
城内河面不宽,衬着两岸的万盏灯火,光耀亮如白昼。
水面上潺湲着粼粼波光,皇帝一行刚在巨大的雕龙画舫上坐定,各乡知州大员,都在两边的小画船上匍匐迎驾,三跪九叩之后,鼓声一响,笙管舞乐犹如波涛,一浪接着一浪。
画舫里面多的是衣香鬓影,浓烈的脂粉香袭鼻。
阿梨卷起一侧的船帘,凭栏暗自观望前面的动静。
此时月亮蒙纱,夜色渐渐走向深沉,一对官家绝艳名姝正在细吹细唱,犹如珠落玉盘的清脆,又悠悠婉婉地在夜空中绕了个圈,慢慢回旋开来,直向着人的心魄飘去。
正中的皇帝龙纹黄袍,年逾四十,面目和善失之锐气,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似是陶醉地合拍子。
周围全是罗绮团簇的艳丽女子,阿梨只觉得那艳光太刺,刺得不愿多看一眼。
眼眸闪转,她便看见那个男人了。
淬毒
他坐在那里,姿势比皇帝还闲散,不看戏,也不谐趣,眼风偶尔缕过犀利,恰如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模样。
如果这个人只是叱咤风云的晟阳王,她多少还会欣赏他,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命运与其紧密相关,她的眼里隐隐地带上恨意。
是的,她讨厌他。
“阿梨,快别看了,下一个轮到我们了。”
芷媚突然叫她。
阿梨恍然一惊,赶紧过去排队等候。
紧接着外面掌板击响,丝竹箫音悠扬而来,观香楼的浣纱舞就要开演了。
随着前面的舞妓才走两三步,阿梨突然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她不由抚住腰腹“啊呦”
叫了一声,后面的芷媚赶忙搀住她,“怎么啦?”
那痛意隐约而去,阿梨直起腰,笑道:“没事。”
芷媚还想说什么,箫音催得紧,她只是拍拍阿梨的肩膀,众舞妓拢起长袖,个个如下凡的瑶宫仙子,鱼贯出了舫舱。
“七月六,瓜果没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
七月七,驾鹊拆离衰,尽管绸缪今夜里,情魔难障太阳红,分手各西东……”
歌声带着寒意的秋风,吹皱的不再是烟花空濛水波流淌,而是所有在场人的眼睛。
翩翩起舞的众浣纱女长袖挥舞,如莲花重瓣层染绽开,中间芷媚宛然一抹滟红涉水,姿态高扬,想不招人注目都难。
那一刻,连皇帝也摒住呼吸,目光迷离。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里描绘的风景,此时活色生香展现在他们面前。
阿梨踏歌轻舞,她婀娜的身姿,此时化作绿藻摇曳,她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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