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成胜足足躺了半年,终日与药罐子为伴,凝月的担子更重了。
等冷成胜稍会拄着拐杖走路时,凝月将玉佩递给父亲看,冷成胜拿到太阳光下细细地端详了半天。
阳光下,系着明黄穗绦的玉佩晶莹剔透,纯净澄白,中间精雕细琢的“福”
字彰显着慑人的贵气。
冷成胜颤抖着,凹深的眼眶里抖出了泪水。
“这是皇家的东西,杀豆子的人分明是皇帝老儿家的……天子头上动土,凝月,那狗官想置我于死地啊!”
他嚎哭着,无奈又酸楚地捶胸顿足。
凝月手捏着玉佩,想哭又哭不出声,最终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就是发生在凝月十四岁那年春天的故事,生活的平静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噩梦般的现实所击破,她脸上的快乐和浅笑荡然无存,随之代替的,是无尽的仇恨和哀伤。
每当她坐在厨房里烧饭干活时,隐约看见豆子的身影在房门口一闪而入,她仿佛看见他摸着肚子叫:“姐,我饿。”
有时她在茶园里埋头采摘着,忽然的听到豆子的喊声:“姐,我来了。”
她蓦然地抬头,睁着迷茫的双眼找寻着,想看到他从山上飞快跑下来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身在寒泉的豆子是不是依然饿着,只知道她从小带大的豆子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射箭少年的脸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那块玉佩,她好好地保藏着,这是罪证。
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会亲手抓到凶手的。
第2卷第2章山冥云阴重(四)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三年。
“二月山家谷雨天,并手摘芳烟。
绿嫩难盈笼,半坡芳茗露华鲜。
冉冉绿丛园,初晴叫杜鹃,招邻院客煮花泉,无来又隔年。”
凌霄峰的采茶歌依然,有心唱的人已经很少了。
又是一年最旺盛的采茶期,日丽风和,天色晴好,满山遍野的杜鹃花绽放。
凝月默默地埋头摘着手中的嫩芽,耳听着时隐时现的采茶歌,灿烂的阳光照着她的脸,却再也看不到一丝无邪的笑意了。
“凝月,回家咯!”
有人朝她打招呼。
她抬眼应了一声,继续着手里的活。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
随着“紫气东来”
被朝廷指定贡茶,溱州各地贡茶额年年增加,而相当一部分是督造官吏层层加码之故。
岁贡都有定额,有茶必贡,无可减免,而官府收茶又是百般挑剔,十不中一,茶家纵是饿着肚子采茶,也往往无法交够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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