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的软肋两个字,对他是最重的威胁。
当然了,谁没有软肋呢?人与人的纠葛,无非为爱而恨,因恨而执迷不悔。
近处,是一棵高大的相思木。
钟逾白的视线落在树梢上。
枝头已有了一点点枯意,短暂的秋天就要翻篇,不久后,南国大地会迎来漫长的凛冬。
楼下,钟丹婷开始练琴,不算有天赋的小朋友,很苦于这件事,弹几分钟就哀求老师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老
()师忧心不已,压着声音也哀求:“再练会儿吧小姐,你你……你练成这样我没办法交差啊!”
琴声生硬生涩,但钟逾白倒是觉得挺悦耳的,她弹的是宫崎骏的曲子,哈尔扶着苏菲在空中漫步的那一段音乐。
再熟悉不过。
他在这曲声里被召回了过去。
当年,陈影莲和钟炳文的婚姻很短暂,短暂到钟逾白对钟家的幼年记忆缺失得很干净。
一十年前,钟林在泊洋掌权,他盛气凌人,手段阴毒。
陈影莲嫁到他家,上桌吃饭都要看人眼色,而她的丈夫钟炳文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忍忍吧,别招惹他们,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就行。”
忍得了吗?当然不。
她说搬出去。
钟炳文又有话说:“在钟家吃穿用都不用你愁,还有佣人服侍你,哪里不好了。”
话里隐隐有对女人主意太多的不满。
他想要的不是个指手画脚的妻子。
陈影莲千金之躯,长了一身傲骨,实在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气氛,不久后就领着钟逾白出了国。
堪堪在出国前,她阴差阳错开了钟林的保险柜,翻到了他的黑账本,那些险恶的、见不得光的贪婪,赫然眼前。
重重一沓罪证,到头来,压垮的却是她的生命。
钟逾白对这个冰冷的钟公馆没有太深的记忆,他只记得在星洲的家,他和妈妈在一起的家,那边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棵相思木。
来时逢冬,一个不存在于星洲的季节。
在文艺作品里见过美丽的大雪,没想到身临其境,却是如此的枯涩、难熬。
再不习惯,他也就这么熬了过来。
眼下这棵树,是他回来那一年托人栽下的,他在这里造了一个家。
可惜树是假的,家也是假的。
没有柔婉的身影坐在树下,教人读诗:“Jane,今天的古诗有没有学会?”
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腿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汗滴禾下……汗滴……嗯,”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很会耍滑头:“想不起来了,我去问问少爷!”
背不出句子,她一点都不会难为情,提着裙子,就翩跹地飞走,从深春里飞到了他的身边。
“汗滴禾下土后面是什么?”
Jane抬起一张红润的脸,求助看他。
钟逾白笑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作弊?”
他轻扯她脸颊,说:“自己想,想出来,给你买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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