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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欲面前,每个人都是飞蛾,被灼伤而不自知。
未央宫里的人们,尽在其中沉浮。
句黎湖将那段衣袖珍而视之的收藏,比对待与他生世有关的带扣还要宝贝。
骄傲的阿娇,曾在天子与诸臣议论皇后废立事宜时,偷偷拽住他哭泣着问,小时候唤她阿娇姐姐,将她一步一步背回未央宫的阿越哪儿去了。
现在这个冷淡理智的天子,真的是她自幼心心念念要嫁的少年吗?
刘舜的诸多小心思小动作,从未让天子注过目。
而刘荣试图坦诚,只能换来防备。
真正刺伤刘荣的,不是当胸穿过的那一剑,而是天子淡淡的一句:我是逼不得已。
刘荣终于看清,自己早已不在他心里。
天子的容忍与挽留,是占有欲和任性,以及一夕贪欢的责任。
这些年韩说同天子一起磕磕绊绊的长大。
他见过天子的冲动,鲁莽,任性,无情,放纵,也见过他的宽容,理智,自信,坚定,远见。
他有过成功,也经常品尝失败;他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他复杂而又简单。
韩说知道,他的反复无常源于那两个难以平衡的欲望,一个是大汉的未来,一个是胶东王。
引领着这场沉浮的人,自己也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韩说注视着这一切,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是到放弃的时候了。
投降,成亲,归国,关押,尔后与军臣单于之女重新举行大婚。
廊道上听见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时,他望向霍去病,怜悯而又嫉妒。
霍去病太年轻,他勇感到可以为了个念想,壮志豪情,不顾一切。
也必将伤的头破血流。
韩说望着穿一身燕服,笑吟吟的同年轻英俊的霍去病立于雪地的天子,心想,我是再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一时竟觉得轻松起来。
记得那天,他在太傅的衣冠冢前为天子撑伞。
跟着天子一路走到现在,两人曾经默契的让他贴心而幸福。
然而韩说渐渐觉得,他的心太深,他的手太冰凉,他走的太快太远,他从来不等待,不回头。
韩说觉得自己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站在原地,看他越走越远。
如今天子停住脚步,对他说:韩说,你死后同朕一起葬在茂陵吧。
依然那般自我,甚至没有问他是否要与韩氏宗族及妻子合葬。
韩说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然而只是一句简单的征询,却让他在雨中捂着脸一阵无声的哽咽。
天子身边永远会有他的位置。
这已经够了。
他想。
韩说手有些酸了,放下笔歇了歇。
未到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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