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澜与他对视一眼,“齐耕秋。”
如果齐家从一开始就归附了晋王,那么之前的很多事就都能说通了。
晋王文采不凡,以擅作青词而得先帝激赏,与古文派在学见上亦有诸多相合。
与父亲拥立正统不同,齐耕秋早早将目光瞄准了出身微贱,但深孚皇恩的晋王殿下。
然世事难料,晋王起事无功,落得凄凉下场。
齐耕秋虽因其不理朝政的腐儒形象逃过了一劫,心中却始终有芥蒂难消。
干预科场取士,阻断江南文脉,明里是为了替寿宁侯延展权势,实则却在一步步凿空大梁的根基。
即便有朝东窗事发,人们只会以为齐耕秋攀附权臣,助纣为虐,根本想不到背后还藏着更为险恶的用心。
螳螂与蝉,孰是之彼,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晁文镜一口气倒干净,恨声说:“我知道的都说了,究竟何时给我个痛快。”
叶观澜还真没见过这么求死心切的人,正踌躇间,陆依山当机立断封了晁文镜胸前几大穴,冷酷道:“十二年前北勒山庄惨遭灭门之祸,是你救了我。
我不管你与小师叔,还有父亲之间有何恩怨,从今往后,咱们两清了。”
晁文镜口不能言,目眦尽裂,陆依山迎着他怨恨的目光,平静道:“死,永远是战败者最理想的归宿。
世间最难忍的,却是输家背负着屈辱继续苟活。”
月落参横,人面已一层层褪去了夜色,蒙上了朦胧的曙光。
叶观澜看清陆依山眉间的怆凉,情不自禁地喊:“督主”
“求求你,”
陆依山叹气,“这时候,什么也别问。”
叶观澜依言缄口。
陆依山转过头,见他侧颜沉静,那一层细腻的绒毛在晨光里看去分外柔和,不觉笑了:“帮我个忙。”
叶观澜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陆依山笑里透出些疲惫:“我眼下着实没力气了,这剑,劳驾二公子替我抱回去吧。”
叶观澜:“我?”
陆依山淡声:“先父遗物,辗转多年失而复得,总得托与可信之人。”
叶观澜稍有迟疑,还是俯身捡起长剑,用帕子托与手中,不问前因,似也不计较后果。
于是陆依山因伤痛与梦魇流露出的脆弱,在剑落手的一刻,云散一空。
他重新望向西北文庙的方向,那里不光是六指相师的埋骨处,齐耕秋的半生执念也系之于此。
陆依山的目光顿如鹰隼般犀利逾常。
将计
翌日天不亮,尚在梦酣中的昭淳帝忽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圣上,圣上城南文庙走水,全都烧了呀!”
齐耕秋跟寿宁侯站在夷为平地的废墟面前,门口几根梁柱早塌了,连带着横匾也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厢兵的水龙刚撤,残存的半边檐角滴滴答答,水珠敲打在烧焦的断木上,“滋啦”
腾起白烟,伴随一股刺鼻难闻的糊味。
好在附近街巷人迹寥寥,大火并未祸及百姓,只独这间供奉着夫子塑身的文庙受灾不轻。
那尊夫子像还好,因是青铜作的而幸免于难,然后院香堂中的晋王牌位却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晋王到死都为圣上所厌,这是举朝皆知的事情。
咸安四十七年,晋王发动宫变,失败后被囚宗人府;次年新帝登基,罔顾朝中非议,下决心将罪王满门斩草除根,连牌位也不许入宗祠,而是择了城南文庙加以安置。
有人说,这是圣上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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