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刑房找到罗疏,将这个消息当成一件新鲜事来卖弄,兴奋不已地告诉她:“嘿,你知道吗,翼城县的地里发现蝗蝻了!”
罗疏闻言一惊,慌忙搁下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我在二堂里坐着,听翼城县的衙役来报信的。”
齐梦麟笑嘻嘻地回答。
这时罗疏的表情却凝重起来,皱着眉问:“那么韩大人如何决定?准备组织县中灭蝗吗?”
“咦,你也主张灭蝗?”
齐梦麟一听罗疏与韩慕之的意见竟然一致,心中隐隐有些别扭,“韩知县是主张灭蝗的,不过陈县丞他不答应啊,两人为了这事,还在二堂里吵起来了。
我在一边听得没趣,就跑过来找你了。”
罗疏闻言沉吟了片刻,不以为然地对齐梦麟道:“蝗虫是虾籽变的,有什么打不得?”
“咦?你也知道蝗虫是虾籽变的?你不是本地人吗?”
齐梦麟见罗疏没有回答自己,忽然恍然大悟地嚷嚷起来,“我明白了,你不是临汾人,难怪听你口音也不像,你老家在哪里?”
罗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看田里麦子就快熟了,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这时候闹蝗灾,只怕要千里绝收,你还有闲心问我这些?”
“我为什么不能有闲心?哪怕千里绝收,平阳卫也不敢短了我的口粮。”
齐梦麟嘴上犹自逞强,却发现罗疏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变了,登时心虚地向她告饶,“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是个混蛋似的。”
“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是混蛋吗?”
罗疏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我其实也不想说这些话,只是气不过你老帮着韩慕之说话,”
齐梦麟委屈地扁扁嘴,“当然,谁让他是你的长官呢,你向着他自然是应该的。”
“我向着他,不光是因为他是我的上司,论品秩,你的官比他的还大呢,怎么总做些让我不敬重的事?”
罗疏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处理公务,“我只向着占理的人。”
齐梦麟一听罗疏这样说,便忍不住醋意地冲她赌气道:“他有什么了不起啦?疑难的案子还不是要你帮着办?再说我这人也不是废物点心,你别忘了,我在寿阳县的时候可帮了你不少忙啊!”
“没人说你是废物点心,”
罗疏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对他解释,“你知道吗,韩大人他管着一县的人,一年至少要处理上千宗案子,其中又能有几条是人命大案?那些争田地宅院、争牛羊稻谷,鸡毛蒜皮的状子,搁到你手上,别说是上千件,就算只有十件,你有耐心看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大哥就是干这些的,”
齐梦麟两眼望天地回答,“所以我才不要考文官呢,简直是活受罪。”
“所以破几件案子,也没什么值得居功自傲的。”
罗疏低下头,将柔软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公文上,低声道,“管理一座县城,真正的苦功恰恰是在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小事里,所以我敬重他。”
她用柔和的嗓音说出这些话,让齐梦麟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却又无从反驳。
唉,这女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他总是碰一鼻子灰呢?齐梦麟有些气馁地心想,不高兴再待在她身边受奚落,索性跑出县衙,拽着连书一同上鸣珂坊里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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